科琳娜将长发垂在眼睫和两腮前,慢慢用手捂住了脸,“父亲你不会允许我自杀是不是?不然的话,即便没有剪刀,我完全可以用这手将自己的眼珠给挖出来。”
“不,不要挖,因为你还要留着这对美丽的瞳子,看看这个。”李必达便将图里努斯的私人信件送了过去。
一封是他与科琳娜的,一封是他和继父菲利普斯的,但两封信都牵扯到了科琳娜。
说实话,科琳娜当即就幻灭了,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个蠢货,那个男子一面在前一封信件里,对她是这样的甜言蜜语,恭维款款;而在另外一封信件里,却嘲笑她会在婚后水性杨花,并且看不起她的丝绸般的发色和肌肤,称罗马的美女就应该如同西塞罗新妻费比利娅那般,丰腴而带着些细微的雀斑,及弯曲波浪式样的头发。
“父亲,我现在更想把眼珠给挖出来了……”科琳娜说着,泪水就直接淌下来了,“可是即便如此,我依旧爱他,依旧恨你。”
“你一直不就是将图里努斯当作了父亲的代替品吗?你喜欢图里努斯,不是因为他的相貌,不是因为他的性格,而只是由于图里努斯拥有勃勃的野心和手腕,与父亲一样,是不是这样呢?”李必达压低了声音,并且这话是特意在奴仆都离去的情况下,说出来的。
“是的。”科琳娜也不讳言,“在全罗马,我始终将所有的男孩都和您作着对比,所以打小我就和哥哥的关系不很融洽,因为我认为他实在太过于儒雅温和了,说出这话我是不会羞耻的,因为嚼舌的奴仆都不在四周,请尽情看不起我吧,父亲……”说完,科琳娜就侧倒在卧榻上,背对着父亲,继续用手捂住了脸,声音越来越低。
这时父亲走了过来,坐在了卧榻的边沿,用手轻轻抚住了科琳娜的秀美的头发,“图里努斯在信件里说,他不喜欢你的发辫,但是父亲很喜欢,因为你的头发是遗传我的,你是我的最为自豪的艺术品,乖女。”
“可是现在我连这个头发都恨,它在罗马的街道上是多么与众不同,那些贵妇直接叫我‘瓷’,给我起了这个外号,我感到非常得丢人,非常非常丢人。”科琳娜向隅抽泣着。
“别相信那些流言,她们那是妒忌你,我的乖女儿,你不知道利奥多因像aa般蓬松的头发而苦恼呢!”听到这话,女儿终于停止了抽泣声,李必达才算是抓住了她的心理——年轻人都是这样,包括李必达自己也是如此,在那个青葱奔放的岁月里,每个人恨不得都爱得死去活来,也分不清真情、友谊或者肉欲间的区别,就好像非你不可,但一旦过去了那个热度,就只剩下困难和责任,宛如退潮后丑陋而坚硬的礁石,光秃秃林立在你的面前,让人行走在其上,鲜血淋漓,不知所措。
最后,就剩下逃避一条道路可以选择了,不,还有条道路,那便是忘记。
而李必达现在就是要将女儿往这条道路上引导,看到女儿不再哭了,他就用手绕着一个用四十六颗绿松石和红宝石及金链制成的项链,轻轻晃在了女儿的面前,“乖女,送你这个,三万第纳尔的造价,不过我可不是为图里努斯的事来讨好你,在那件事上父亲没有任何斡旋的余地,本来我是准备把它压下去的,但现在证据都摆在眼前,那个恶棍不但企图谋杀你的哥哥,还肆意诋毁你,要知道你哥哥要是罹难了,而你要是被说三道四,父亲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假如父亲死了,女儿你会开心吗?”
“不,不,我在这几天也想到了,埃米利乌斯家族女子的责任,既然图里努斯要害我们的家庭,那我就得识破他,割除掉旧日的情愫。”
“不,恰恰相反,我愿意成全你和图里努斯。”这个回答倒出乎科琳娜的意料,她惊讶地转脸翻过来,扶住父亲的臂弯,仰面看着他,好像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般,但父亲还是笑吟吟看着他,“如果与图里努斯在一起,就是你的幸福的话,aa绝不为难你,aa可不会像那个古代不讲理的哥哥,在凯旋式上因为妹妹为死去的未婚夫兼敌人而哭泣,就把匕首刺入妹妹的胸膛。”
“aa……”科琳娜的眼神更加迷茫了,她就像个迷途的小羊羔,横倒在父亲的手臂和大腿间。
“但我必须对你说清楚,嫁妆我是绝对不会让你难堪的,但是图里努斯被判处的是终身监禁流放,你若是嫁给他的话,就必须得与他一起前往流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