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培咆哮着站起来,“现在的态势并不明朗,我肩负着七个军团,接近八万人的生命。当年在坎尼会战时,罗马全军的数量和我现在相当,失去了几乎整个国家男丁的惨败,一半是因为恐怖的敌人汉尼拔,一半是只会夸夸其谈的执政官瓦罗,他的鲁莽冲动不理智,让所有人遭受了灭顶之灾!现在我的愿望很简单,不希望这个情景重现。”
“你现在是在让所有人,喝着腹泻的毒药,慢性地,痛苦地,缓缓死掉。”苏尔庇修斯也愤怒叫喊起来,“你还是那个锐意进取的伟大人物吗?但现在我请庞培你搞清楚,领导这个国家的,还是元老院,还是我们这些特选父亲。如果你觉得无法胜任现在的指挥工作,那我们即刻就能选出个副将来代替你。”
老狮子也怒发冲冠,他冲上来,揪住了苏尔庇修斯的衣领,一下子将他推到了营帐里的柱子上,青铜油灯被撞翻,轰得烧起,奴隶尖叫起来,在忙着扑灭火焰,周围的将佐和元老四散躲藏,他们从未见到庞培如此激动失态过,“三十年了,三十年了,即便在几日后迎接我的是冥府的船只,我也要将这么多年的积怨给抒发出来,它不是一曲牧歌,而是带血的嚎啕。元老院,元老院,全是一群庸俗的混蛋,他们是这样的一群人,就像群呱噪的麻雀般,互相竞赛着无能,咬着嘴里的臭虫互相炫耀,随后依靠着祖荫而不是自己的才学,掌控着这个伟大的国家,他们害怕敌人是枭,但更畏惧自己群里出现鹰,是的,是的——他们凡事都讲究按部就班,害怕丁点微不足道的改变,他们追求的是永恒的‘幸哉占有’,而不是有序激烈的流动,任何一个杰出的鹰出现了,它们就不安地叫起来,像妓女般叫起来,因为它们的天空是容不下鹰的,它们害怕鹰夺走自己苍白爪子下的腐肉!”随后庞培将面无人色的苏尔庇修斯推开,自己则驼着背,摇摇晃晃,说“当年我接管了路库拉斯的军队,他骂我为食腐肉的鹰。好吧,那现在就让凯撒啄食着我的尸体自鸣得意好了,你们全是死人了,而我就将像真正的猛禽般,在电闪雷鸣的轰烈中,撞击在最巍峨的山崖上,粉身碎骨,粉身碎骨。”
拉宾努斯沉默着,看着背对着他的庞培,他多么希望庞培能够有他的年轻精力,或者自己拥有庞培这样的荣誉地位,但这不过是痴心妄想而已,不久庞培回过头来对他说,“你不要死,拉宾努斯。”
“我不会死,起码我不会主动求死的,阁下。这个誓言我在科库拉时就许下了,我会继续前进,继续作战,直到看不见的死亡之手拦下了我的脚步为止。”拉宾努斯抬起头,哽咽着说,“那种停下来休息的感觉定然非常美妙。”
庞培笑起来,说确实会非常美妙,我马上就会享受到,“在呦呦的长笛,和隆隆的雷声里,享受升华和倒塌,这就是死亡啊,所有的哲学冥思,都是为了死亡做它的训练。”
这会儿,远处传来了极大的声音,令牌官带着极度惊讶的神色跑进来,说到“凯撒全营都分散跑动起来!”
第13章 命运的号声
“所有城市的竞争业已结束,每个城市现在只面临一个无法摆脱的困扰,那就是如何将自己装扮得更加美丽动人。”——阿里斯蒂德在公元2世纪评价罗马帝国带来的“彻底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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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什么方向?”庞培起身问到。
令牌官说,阁下您还是去亲自看看好。庞培不及换装,带着扈从匆匆登上了营地塔楼,晨曦之中凯撒的营地果然在沸腾着,“分为四部分,一部分从杰马勒山上跑下,一部分从敌人营寨出来,一部分还登上山脊,还有一部分似乎在往鲁斯皮纳城方向跑。”拉宾努斯眺望着判断道。
“凯撒和李必达乌斯是要去反手夺回塔普苏斯。”庞培说。
这时,拉宾努斯清清嗓子,带着沉重的语气对庞培说到,“阁下,不管苏尔庇修斯与克鲁斯如何不谨慎,但不得不说,形势已经发展到决战的地步了。”
“是的,下定决心吧。”庞培慨然说到,而后他断然下达作战序列:八军团在先前战斗里损失惨重,随手补充战俘和异族骑兵进去,继续开往乌提卡城,去准备解扎马城的围,由阿弗拉尼乌斯统率;四军团和五军团,由孔狄西乌斯和苏尔庇修斯统率,去堵住鲁斯皮纳城的凯撒军;图拉斯的第三军团,负责牵制留守阵地的凯撒部;我、拉宾努斯、维布里乌斯、裴莱塔乌斯统率最精锐的第一、第二、第六军团,直扑塔普苏斯,尾随凯撒的主力,逼迫他转身和我决战,或将其压迫到城市下面歼灭;西庇阿、朱巴王,带着一万名骑兵,及第七军团,游击牵制李必达的集团;克鲁斯负责镇守整个后方营地,不可轻举妄动,并保障这儿通往乌提卡的道路。
随后,激越的军号声里,庞培军的兵士也开始行动起来,他们默然而迅速地完成出发的指令,就像场极有默契的盛大舞蹈般。在山脊阵地上,许许多多凯撒方的兵士站在营寨前呐喊,但图拉斯就是将自己的第三军团拉开,隔断了他们阵地和鲁斯皮纳城间的通道——而后庞培、拉宾努斯的三个军团,外带西庇阿与朱巴王的骑兵,在一个时刻不到的时间里,就从这个狭窄的通道,电闪雷鸣般的冲了过去,孔狄西乌斯的两个军团随即神速赶到,将濒海的鲁斯皮纳城给包围了起来,不然里面的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