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页

入夜后,沐浴过的李必达笑着,披着宽松的袍子,坐在露台边的圈椅和长脚灯下,捧着卷宗在那儿看着,马提亚与几名扈从捧着镀银水壶,站立在他的身边。不久,房间的青铜门环响动,吱呀声里阿狄安娜身着克里特风的荷叶裙子,上身着横式束胸衣,双臂带彩色的蝴蝶袖,义愤填膺地走了进来,栗色的眼珠迅速扫了周围两眼,接着用拉丁语对李必达喊到,“双耳陶罐,没想到你去罗马城混了几年,娶了妻子,有了孩子,心智也和那儿的猪倌看齐了!那个苏雷纳根本就是会希腊语,你说什么他都能听懂,那个翻译不过是欺骗你的!而你刚才因为自己的愚蠢,居然把你上级克拉苏的行军计划和盘托出,果然你和波蒂那样的女人在一起,只会让自己变得和头进入雅典城的蠢驴子般可笑。你还是别追随远征了,反正你也被罗马城流放了,不如就留在这里吧,也许我还可以挽救下你。”

“不。”李必达将卷宗往小几上一搁,“我当然知道那家伙会听得懂希腊语,从你脸上可笑的表情瞬间就能看出来,那个将军是帕提亚最狡猾最棘手的敌人,我早就在情报里了解过,但那人也是最放荡最好色的贵公子,他在各国搜罗了那么多美丽妻妾,其中有马其顿的,也有开俄斯的,她们都在猎场上大声用乡土话交流着,还和我的小厮发生争吵,是吧——所以没理由他不懂希腊语,现在他又想在优伯特尼亚收集战利品,而且——”说着,李必达上前,将手搁在阿狄安娜松软的头发边,“以前你说过,不会希腊语的都是乡巴佬,要那个苏雷纳真的半句都不会说不会讲,以你的脾气,又怎么会用正眼瞧她?”

阿狄安娜将李必达的手打开,“这么说,你在蒙骗他?”

李必达转身,又在圈椅上安逸地坐下,“我没有蒙骗他,只是没有全部告诉他实情而已。”随后他就闭上了嘴巴,不再搭理女王了,因为他又看到阿狄安娜神经质地在面前踱来踱去。

“什么实情,既然连行军路线都披露出来了,对于一场远征来说,就等于你将整支罗马军队葬送了。苏雷纳是可以击败克拉苏的将才,他拥有一万名精锐的骑兵,这只是他私人的扈从而已。你们的装备有什么能克制住帕提亚的吗?还有,现在的亚美尼亚王,对站在哪一方,还处在摇摆不定当中,特格雷尼斯要是反戈一击,完全可以从侧翼配合帕提亚人彻底击垮你们。喂,卡拉比斯,双耳陶罐……”阿狄安娜又开始搓起了双手。

“告诉我,你和苏雷纳有没有什么!”那边,就在她的兴致完全被吊起来后,李必达头也不抬,边看卷宗边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没有……”阿狄安娜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而后她痛恨起来,她觉得本来想刺激对方的,没想到被对方反手一击,完全处于了被动,她就像个大斗兽场上的失败者,铠甲被对方砍得支离破碎,节节败退到某个角落里。

“那他来干什么,是来觊觎我的女王的吗?”李必达站起来,双手轻轻搭住了阿狄安娜的溜肩,这会儿奴仆们都没退去,其中马提亚更是上前一步,高举着水壶过顶,李必达就摸摸他的脑袋,“不要心急,我的孩子,这水壶里的水是要等到床笫之事完毕后,再灌入女王的身体里的,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受孕之苦,况且那也得是女王侍女们的职责了。”

轻轻一声响,李必达的手握住了阿狄安娜要劈下来的掌掴,而后一推,对方就半倒在了小几上,“不要再在我面前玩这些无趣的把戏了,记住你现在是女王,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意娇憨任性的王女,今天我若是真的怒火发作,你这个王国也许就不复存在了。若你真的做过那个梦,就应该明白,这儿的麦田是属于我的,我用罗马的朱庇特之鹰在这片田地里播种,而后再用罗马的火和剑来收割,这不是当年我俩在麦田小神面里的誓约吗?克雷纳在这儿,就是贪图你的美色,外加觊觎亚美尼亚与优伯特尼亚的门户,对吧?”

“我没有和他有过任何苟且之事,一直以正规国宾的规格来招待他,从未逾矩过。”阿狄安娜倚在小几上,带着种彻底崩坏而委屈的声调解释着。

说完,李必达半蹲下来,又将哀哀哭泣的阿狄安娜给扶起来,连说别哭了别哭了,现在我来了,你应该高兴才对,我是信任你的嘛,现在我开出个你肯定感兴趣的条件,“我听说小特格雷,嗯,也就是你姐姐的儿子,现在正在你的王国内避难?”

阿狄安娜被李必达扶到圈椅上坐下,而后点点头,“其实苏雷纳也提出了条件,但是是叫我将小特格雷毒杀,来换取他父亲对帕提亚的效忠,随后他说只要我允许此事,一旦他击败罗马的军队,就会将叙利亚、盖拉夏和西里西亚变为自己的私有领地,否则他的国王海罗德没有办法赏赐他的大功。而后他会把盖拉夏单独赠送给我,而后希望我做他的妻子,但我并没有答应——他会在胜利后,继续朝希腊远征,就像当年我的父亲那样。”李必达跟着她的话,绕着圈子,思索着,随后笑起来,“喂,阿狄安娜,我的条件更优厚,相反——我以外交使节的名义,拥立小特格雷返回亚美尼亚,废黜他的父亲,让亚美尼亚成为我军队的通道,接着我会在克拉苏与苏雷纳厮杀时,突然从陶鲁斯山余脉,冲入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间,直取塞琉利亚城,我听说那儿有海罗德的小弟弟在作乱,并且还得到了批希腊雇佣军的协助。只要赢得塞琉利亚方的投降,就能把苏雷纳隔绝在死地当中。”

说到“死地当中”时,李必达再度将手放在阿狄安娜的后脖子上抚摸着,“所以啦,只有我才能继承你父亲的事业,让你成为横跨攸克兴海与爱琴海的女王。至于那个什么可笑的贵公子,他的下场只有一个,像条狗那般的死去,或者死在我手上,或者死在海罗德的手里。”而后,他的手掌一闪,像变戏法般,撒出个纯金的吊链,围在阿狄安娜纤细的脖子上,“喜欢吗?一辆战车形状的挂饰,是位被我消灭的高卢酋长妻子尸体上的,还带着失败者悲惨的气味。”阿狄安娜有些不由自主地嗅着那金吊链上的气味,慢慢浮现着陶醉的表情,感受失败者的悲哀,也是她的最爱。

“可以了,那你现在回答我,这些年你自渎的时候,是不是在想着我,以我为对象?”

阿狄安娜听到这毫无廉耻的话语,她的思绪又浮现出斗兽场的凄惨画面,现在的她不要说铠甲和武器了,连个容身的角落都丧失了,赤裸着身躯,遍体鳞伤,嘴角上塞满了砂子,蜷伏在对方的脚趾前,直到一把剑直挺挺地刺入了她的胸膛。

“为什么现在你的手不像以前那么柔软温和了,而是有种钢铁边缘的刺痛。”她颤抖着声音说道,也等于默认了李必达刚才的疑问。

Tip:网页底部有简繁体切换,我们会帮您记住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