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凯撒依旧很沉静,他定定地看着吐沫横飞的小加图,只把对方看得有点发毛。
凯撒好像在等什么。
答案揭晓了,一名扈从飞速走到议事厅来,送给了凯撒一卷莎草纸,凯撒拿来一观后,猛然对小加图提高了声调,“亲爱的小加图,你已经讲完了整整两个水时计的事关东方的言论了,想必在发言前对那儿的局势有很缜密的准备。那我问你,你对优伯特尼亚王国最近与博斯普鲁斯王国的纷争如何看待?”
小加图立刻呆住了,岔个话题浪费时间而已,凯撒你需要不需要这么认真啊!当然,这莎草纸是李必达早就准备好的杀手锏,他早就预料小加图会唱这么一出,便真的提出实质性的问题了:没错,现在阿狄安娜和黑海对岸分到博斯普鲁斯的米南德、斯特拉托妮丝夫妇,互相宣称对对方领土有继承权,纷争先是闹到庞培处,但庞培悄悄把它压下来,就是待到此刻再抛出来。
这个话题,小加图怎可能知道?面对凯撒的诘问,他只能吞吞吐吐,说这场纷争他可能还未得到可靠消息,所以不便发表意见。
“那你还对东方事务喋喋不休,是出于什么样的居心!”凯撒突然发怒了,他的声音震荡了整个议事厅,“众所周知,如果一个元老对某件事务缺乏根本性的了解,就妄然发言,长篇空洞大论,浪费国是机构宝贵的精力和时间,这简直就是渎职的犯罪行为。何况,在没有格涅乌斯·庞培将军在场的情况下,你的发言更是连一个阿司都不值。诸位,我很好奇,对于这样恶意干扰元老院正常议事程序的人,该处以何种惩罚。”
霎那间,原本都在嗤笑的元老们都沉默下来,小加图也站在席位上,尴尬万分,不知如何是好,但很明显落于了授人口实的下风位置,不过当时所有人更没想到,凯撒的这句询问并非是单纯的泄愤或恫吓——他真的招手,对着议事厅开着的青铜门外招手,几名束棒扈从走了进来,“把元老小加图的长袍给扯开。”凯撒的语气十分冷酷。
那几个扈从真的上前,将小加图强硬地牵下了阶梯席位,随后把他的长袍给蛮横地拉开,小加图都呆了,他没想到凯撒真的对如此对待自己这样一个共和国的化身,但这还不算完,凯撒而后指着扈从继续下达命令:“以妨碍元老院议事的罪名,把他用束棒殴打驱逐出去,并课以五千个阿司的罚款,当然这只是第一次的惩处,十分之轻。”
束棒确确实实地落在小加图的背脊上,这是六百名元老一起看到的,他们纷纷站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殴打过的小加图,又被强行拉了出去,这时他有些反应过来,大喊着:“你这个煽动民粹的独裁者,我只是在行驶一位元老,一位特选父亲固有的发言权而已!”
“我也是在行驶首席执政官的权力,而且我不惧怕在你身上行驶第二次!”凯撒侧着脸,看着被拖离出去的小加图,说到。随后他抬头看了下尚存的模糊日影,对席位上的所有人再次做出请求的手势,说“下面我们可以就判例的事情,再做一次真正的表决了。”
恰好在元老院散会的时间点,凯撒昂然自协和神殿走出,他狠狠突袭了阻扰他的小加图,并成功逼迫元老院通过了“新尤利乌斯判例”。初春的残阳里,当抄写员们把所有的阿库塔贴在大广场的墙壁上,许多民众和骑士看完后都欢呼起来,他们奔走相告。
而凯撒在走下最后一个台阶时,转身看留下神殿厅堂前树立的各个半身雕塑,咂巴下嘴唇,这不过是开始罢了,在三月里我将有更大更惊世骇俗的动作,战火已然启端,谁都不好轻言放弃。
入夜后,罗马白日拥挤的骑楼、街道和巷子里,出现了三三两两的打着火把的人,他们将一张张莎草纸贴在了各个地方,上面的内容言简意赅:“尤利乌斯·凯撒执政官阁下愿意替罗马城的平民申愿,重新将格拉古兄弟的土地法提交元老院或特布里斯民会审核,为所有拥有三个孩子但没有土地的平民申请田产配给,希望所有人的支持。”
次日上午,几个衣着高档的奴隶长大了嘴巴,宛如看到地狱恶犬的血盆大口般,盯着这些莎草纸的告示,他们表现出来的情绪,比他们的主人还要惊恐,随后这些人揭下部分告示,在裘可拉大街上飞快地奔跑着,又像飞散的鸟儿般,归于各自所属的奢华宅邸,把这些大逆不道的内容交给了他们的主人。
爆炸性的消息在半天内就在罗马城扩散开了,那就是“尤利乌斯·凯撒要成为下一个格拉古兄弟。”满脸畏葸和慌张表情的元老们,在长袍里穿上了胸甲,外面罩上严实的斗篷,身边皆有三十五名斗剑奴或武装奴隶护卫,成群结队地在城内的街道上惊起了飞来飞去的鸽子,阳光下到处都是攒动喧哗的人头,所有民众,不管男女老幼,都停下了手里的铁锤、标价板和针线,无比热烈地讨论着凯撒的田产配给的方案。
这种景象,是所有的特选父亲最害怕的,民众居然真的就国政方案进行投票前的议论,发表着自己的见解,而不是像之前几百年那样——由国家高级官吏或元老,临时提出某个方案,而民众在事先根本不知情状态下,只能懵懂地在特布里斯民会上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