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页

此刻,李必达第一次感到了卢西塔尼亚,是个绞着血肉的美丽荒原,这儿随时都能遇到被杀戮的危险。

“我在这里再强调一遍,我不管其他军团,其他大队是如何做的,但现在在卢西塔尼亚战场上,不允许私下的出击和劫掠。所有打败敌人和城市的战利品,三成就地分配,七成纳入军团金库,每隔三个月再做次统一分配,并用金库承担阵亡者抚恤金,你们真的以为在这块地方不用阵亡的嘛?今天就有个活生生的血的例子。”李必达站在所有百夫长,恼怒地宣布着新的条令,“全军现在绕着警戒线立营,岗位日夜都必须要有人负责,懈怠者最轻处以禁闭苦工,最重可以就地处死。”

波普在旁边私下提醒,凯撒可还在意大利伽等着我们呢,是否得尽快逃避纠缠,李必达没好气地说,都隔着河川纠缠上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结束?渡河的事我尽快考虑。

入夜后,李必达吩咐所有人点起火把,霍腾休斯的儿子,小霍腾休斯代替已死的父亲受罚,和渡河的那个大队残存者一起,裸着上身挖壕做工,李必达甚至还立了个“假营”,和串联其后的真营并列一起,并让波普带人,把己方这边的桥头用砖块和木材,砌成个简易的桥头堡,来防止敌人来攻。随后他便派人,带着令牌和执政官命令,乘马前往加地斯城去。

而卢西塔尼亚蛮族骑兵们,也在对岸的河谷斜坡上挖壕筑营,虽说属性是蛮族,但这些伊伯利亚半岛的居民,对文明世界的土木工程并不陌生,筑起营地来也是有模有样,不但设置了岗哨、暗哨,还为马队设立了宽敞的出击口,随时可冲击可能渡河的罗马人。

次日,李必达部没有任何强渡的表现,李必达让人以桥头堡为中核,沿着两边的河岸地修筑约五罗马尺高的墙壁,并在墙后敷设弩炮和火箭弹射器,随后他让老兵们留守营地,新兵则分成数队,由经验丰富的百夫长带领,沿着河岸斥候,到处勘测有无可强渡的浅濑。这样是一举两得的,既能让老兵保持决战前的精力,也能尽量锻炼新兵执行任务的决心和兴趣。

这一切,蛮族骑兵也看在眼中,他们也展现了高度的警觉,李必达的斥候队到什么地方,他们也在对岸跟到什么地方,以图封锁住李必达军队任何方位的奇袭。双方就这样来来回回的互相监视,消磨时间,直到加地斯城的受雇人群到来,这批人大约有两千人左右,悉数是船匠、平民、被释奴,李必达很小心地让他们分为四队,每隔两刻钟,才自后门或侧门进入一队进营地,而后便严令他们立刻接受基本的队形操练,并把阔刃剑和盾牌放给他们,许诺给相当的报酬,要求他们跟随自己行动。

来日,李必达军队在桥头堡和墙壁后面,突然朝对岸发射成群的投石、标枪和火箭,每隔一段时间就猛烈发射一波,蛮族军的阵地四周硝烟弥漫,但卢西塔尼亚战士保持了高度的沉着,他们在营地里坚守岗位,并分散开来,连人带马都在工事后伏低姿势,准备应付罗马人渡河强袭。而一批罗马人也确实举着盾牌,推着用羊皮囊组成的简易木筏,开始在桥头堡附近的浅濑渡河。

这时,一处木塔上的蛮族哨兵大喊大叫着,他们发现对岸墙壁后,和河谷间突然出现了打着林立旗帜的一支罗马轻装游军,足有五六个大队的规模,火速朝着整个河川的上游行军。

原来,桥头堡这儿的纯属佯攻,罗马人准备派人绕到上游某处让主力渡河,这恰是声东击西的计策。

阵阵雷鸣般的声音,对岸蛮族营地里,千余名骑兵带着牛尾或马尾做的旗标,也沿着瓜达几维河川,和罗马游军平行而走,这支游军在哪渡河,就在哪堵截,两支队伍就像夹河的两支蛇,朝着同一方向疾驰。

大约走了十斯塔狄亚的距离后,李必达军的桥头堡的弩炮和投射器火力突然更加猛烈起来,火箭和标枪飞舞的轨迹,几乎能遮蔽整个桥梁的上空,而后在墙壁和山丘后暗藏的四个主力大队的步兵,举着旗标和武器立起身子,轻装推着羊皮囊筏子下了河,在对岸燃烧的火光里,趟着浑浊的河流,猛然朝对岸已经空虚的蛮族营地杀去。而一个大队的老兵,则列着盾墙,在弩炮掩护下,沿着桥梁正步朝对岸慢慢逼近。

卢西塔尼亚人不过一千五百人上下,他们在看到也足有相当军力的“大队罗马人”,朝河流上游行去,便抽调了主力去堵截,但他们却被李必达给欺骗了:那所谓的罗马人,只有纵列的外面两列是标准的军团新兵,带着齐备的头盔和铠甲做样子迷惑的,而里面的大部分,都是昨天从加地斯临时召来的非军事人员,往上游去的“游军”,其实只有两三个百人队,而真正的主力全被李必达藏在了桥头堡周围,待到卢西塔尼亚人防卫出现空虚与破绽后,再一鼓强渡。

营地里留守的蛮族军大为惊骇,他们急忙派出传令兵骑着快马,叫主力回来协防,但李必达的羊皮囊筏子是很快的,因为其上的兵士全是轻简装束,很多人就是短剑加标枪,身着件短衫就冲上去了,他们追求的是速度,当前沿人马到了对岸滩头上时,蛮族营地开始抛射石块和箭矢了,但他们大多是轻装骑兵,携带的装备有限,所以李必达的部下把羊皮囊筏子翻过来,就形成了道木女墙,还挂着防水的皮革帘,挡住了蛮族人的射击,上面插着密集的箭羽尾巴,缓缓而稳定往营地方向推进。

当在上游得知营地被袭消息的蛮族主力骑兵,开始慌张地回头来救援,但这时罗马人位于上游的三个百人队也涉水渡过了浅濑。

这样,蛮族的河川防御被李必达完全突破,几乎同时,来自土狄坦尼亚宿营地的一支罗马a骑兵队,也闻讯自背后杀来加入战团,这时的卢西塔尼亚人全都翻上马背,朝四面八方逃逸而去,他们的马术霎是精妙,罗马的骑兵是追赶不上的,李必达带着头盔,举着喀提林铁手旗标,骑着“猫头鹰”单骑穿过桥梁,在一片火光里来到攻占蛮族河防营地的兵士前,大声要求:“只有一个大队进去,收集清点战利品,所有的按照事先规定的来,其余的人围绕营地设置哨兵线,防止蛮族的回头反扑!”罗马人在缴获辎重时阵形散乱,被伊伯利亚诸多蛮族骑兵反扑得手,不光是路库拉斯于《伊伯利亚战史》里反复论及的惨痛过往,也是前日摆在所有人面前的血淋淋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