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棚管道的尽头,一个个亚加亚人爬了出来,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是该遵守安排,把功勋让给高贵铜盾军时候了:铜盾军抛出了根根带钩的绳索,搭住了摇摇欲坠的城墙,然后猛力地拉扯,最后在雷鸣般的轰隆声里,罗马方高达三十罗马尺的城墙塌出了几个的缺口。
但让铜盾军感到奇怪的是,既然亚加亚人在斜坡上铺设了那么多作业管道,现在他们用钩索应该将整面城墙拉垮才对,但罗马人卫城的城墙就像预先计算好的那样,每隔一段恰好塌出一个的缺口,就像人的门牙般。
铜盾军不知道,卡拉比斯和波普早就计算好了亚加亚人的挖掘点,便在每两点间的城墙上,用铆钉直接钉上铁板固定,还用绳索斜着嵌在外墙与内墙间的空地上,用巨大的铁钉绞住绳索砸入地下,这种设计不要说用钩索拉,就是十辆抛石机集火轰击,把墙给砸烂了,也不会倒下。
没办法,既然整面墙不倒下,铜盾军方阵威力便无从发挥,他们也不明白这堵墙的奥妙在哪,只能分为几股,舍弃长矛,手持盾牌与希腊弯刀,从各个坍塌的入口进入,结果刚进去,就被内墙和左右塔楼的腹弓、蝎子炮交叉射击,不少人的尸体倒在入口处,堆积起来,又被拉走,后继人员继续蛮勇向前——罗马的兵士、军奴、色雷斯佣兵自内墙出口处蜂拥杀出,堵在缺口正中与两侧,用逆刃砍刀、斗剑,甚至挥舞十字镐与铁锹,把铜盾军杀得血肉横飞。
“杀啊,杀光这帮希腊佬,他们天生喜欢吃那话儿,今天就用哥的矛尖和剑刃,代替那话儿,让他们吞个够!”战阵里,海布里达举着滴血的斗剑,大声喊到,“这是我们的反攻,马上本都希腊佬阵营就要崩溃了,大杀戮大抢劫就要来到了,跟着哥,一起上啊!”
那边,帕修斯的抛石机与弩炮还是不间歇地发射着,砸得卫城满是烟尘,但罗马兵士很守秩序,全都举着盾牌,守在甬道与城门口下面,没有惊慌失措地乱跑,故而并没有太大伤亡。
斜坡下,铜盾军的军官还在高声喝骂着,把一个个兵士往上面拉着送,米南德的汗水涔涔,两刻钟的拉锯战下来,他意识到事情远未那么简单,罗马人为什么还这么有战斗的体力与意志?他们不是应该饿到虚脱,躺在地上等待着铜盾军刀剑的收割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与斯特拉托妮丝的脑海快速地闪现出王女、卡拉比斯行为的画面,一个可怕的前景迅速浮现在两人的心头:那个卡拉比斯的家伙,为什么要如此侮辱高贵的王女,而不是像路库拉斯、庞培那样对高等贵族以礼相待,自此战的表现看,单单用粗鲁无礼根本解释不通。
“米南德,亚加亚人的国王,是不是被阿狄安娜杀死的?”突然,斯特拉托妮丝想到了什么,问到。
被问的铜盾军都督瞪着惊恐的眼睛,回头看着斯特拉托妮丝,然后他看到自己后方的营地里,熊熊火焰燃起——举着武器披着铠甲的亚加亚人,冲出营盘,朝着铜盾军方向杀来。
亚加亚人反戈杀向正在前方攻城的铜盾军,这种决定,在他们看到卡拉比斯把王女“推下”城墙那瞬间,就确立了。
由于卫城刁造而特殊的地势,本都军不得不分割成两部分攻击城池,一部分是米南德率领的铜盾军主力,他们沿着事先搭好的斜坡,自卫城南部攻坚,因为只有这儿是块开阔的沿海陆地,便于大部队的展开;一部分则由斯特拉托妮丝的弟弟帕修斯指挥,大部分匠师与军奴都在那里,但正规兵士很少,顺着卫城的正门也就是东边设置了攻城阵地,没别的原因,街道两边的森林邻靠,更便于取得木材。
现在,亚加亚人燃烧了两部分本都军联结的枢纽营地,隔断了他们的联系,并拔刀冲向了米南德部,带着替国王报仇雪恨的心情,是势不可挡(他们可没心思分清米特拉达梯与他女儿的立场究竟有何不同)。
米南德动作很迅速,他招呼了贴身卫队,并把喊着弟弟帕修斯名字的美人儿扛在肩膀上,抛弃了还在斜坡上奋勇攻城的大部分部下,就踩着波光粼粼的海水,登上小舟迅速朝停泊在岸边的大五十桨船,起锚而去,当然丧失了部下的他们不敢去蓬提卡比昂,而是转向去投奔庞培了。
毕竟有金库在斯特拉托妮丝的手里。
短短一刻钟后,猬集在斜坡上的铜盾军,被亚加亚和罗马人自两个方向挤压突击,战局迅速演变为一场屠杀,所有的罗马兵士都挥着疲累到几近麻木的手臂,刺死还在抗拒的敌人,或者用十字镐敲碎他们的脑袋与头盔,“不要再杀了,他们投降啦!本都的铜盾军已经投降啦!”内墙高台上,卡拉比斯为了阻止杀红眼的兵士,挥手喊着,旁边的掌旗官也不断地打着旗语,但依旧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