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所以的亚加西斯,但也本能地感到了阿狄安娜的意图,背脊阵阵发凉,他缩到了角落,然后抱着微弱的希望,对阿狄安娜说到:“我要见你的父亲。”

本都王女还是用冰般栗色的眼珠,睥睨着他,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我要见你的父亲!你听不见嘛!你这个恶魔般的野猫,无权取我的性命,我可是科尔基斯的国王。”亚加西斯再也压制不住恐怖,抱着头喊叫了起来。

本都武士拥了上来,他们按住了亚加西斯,捏住了他的鼻子,然后把融化的金子,倒入了这位国王的喉咙,而后用布带裹住了不断抽动哀鸣的国王的脑袋,不让他发出很大的声音。

帐篷里,乱动的影子里,阿狄安娜没说什么,就走了出去,她处死亚加西斯不为别的,就是害怕亚加亚部族会在阵前,听从国王的命令而倒戈,她已经委派了官员接管了科尔基斯国度的大小城市——攻打蓬提卡比昂在即,她不希望自己的后路,那个狭窄的海峡,因为这个心怀叵测的国王,出现什么风险。

外面,天际的彤云凝滞堆积着,厚得化不开,也许明日又是个雪日,风中的阿狄安娜用手抚了下头发,看着那耸立在她面前,坚固的卫城,而后手指触碰到脖子上挂着的珐琅金吊坠,眼神柔和了下,但瞬即又紧紧捏住,带着极大的恨意,“卡拉比斯,你居然胆敢与我为敌!”

蓬提卡比昂的塔楼上,看到前方城郊原野上,卡拉比斯的主力列着齐整队伍,举着鹰旗押着无数辎重回来时,得知了实情的马尔察,脸色不豫地看了看旁边一脸无辜无奈的克劳狄,做了个尽快处理的手势,便在近随与宦官的伴随下,走下了塔楼。

月城小宫殿里,克劳狄坐在圈椅上抖着腿,卡拉比斯与十来名百夫长齐齐立在他的面前,“该说的我都说了,博斯普鲁斯总督还是无法原谅你,你不但截取了他的税收,变相劫掠了赫尔松涅斯城,还无视他的告急,至蓬提卡比昂城的安危不顾,使得本都军队成功登陆,这个……”说完,他做了很不好意思的手势,表示将要严惩卡拉比斯。

但,很快他看到,整个大厅里,没任何人响应他的命令,各位百夫长看着他的眼神都很陌生,大家围成了个半圈,与其说是围绕着他,不如说是包围着他,所有人的手都按在剑柄上,死一般寂静。

克劳狄咳了两声,绕了两下手指,硬生生地收回了方才的手势,继续快速说到,“这个……这个该死的叫马尔察的总督,他刚才这番话,简直不把军团先遣队,也不把我与大家放在眼里,我决定——由我们十三军团,即刻接管城防任何事务,将博斯普鲁斯军队的指挥权置于我们之手——你们现在就去办,细节我会呈明给军团委员会。”说完,他打了个哈欠,很快站起身子,转身就去了侧边的寝室房间,动作极其利索。

马尔察的宫殿青铜大门,在三刻钟后被蛮力撞开,而后一群杀气腾腾的罗马百夫长,带着一列列兵士,直接闯了进来,柱廊与前厅里,奴仆与宦官到处惊慌地尖叫躲闪,而马尔察的禁卫军官,带着卫士刚走到前厅台阶时,就被阿米尼乌斯一个跃步,刺翻在地,其余卫士顿时跪到,扔下了刀剑,瑟瑟发抖。

“博斯普鲁斯总督马尔察,现在我宣布,罗马十三军团的先遣队,征用这座宫殿,和你军队的指挥权,战时情势急迫,还请原谅。”当卡拉比斯摇着有些酸痛的脖子,推开圆形寝宫的小门,走进去时,看到马尔察正脸色难堪,身着睡袍,和几个妃子,被百夫长们用剑逼着,窝蹲在一个角落时,便如此“抚慰”他一番。随后,兵士与军奴把军团的制图桌、沙盘、铠甲支架一个接着一个地往里面搬。

“对了,忘了告诉阁下您——这个是克劳狄将军的命令,我们是奉命行事。”卡拉比斯站在制图桌前,想起什么,扭头面带歉意地向马尔察解释道。

蓬提卡比昂城,一处希腊式建筑院落,屋顶与台阶上积雪依然,一名穿着薄薄衣服的浅棕色头发女孩,顺着带波纹的廊柱往上蹭蹭地爬着,而后仰起她的眼睛,撅着嘴折下了根长长的冰溜子,又嗖得滑下,然后跳到雪地里,兴奋地举着冰溜子,当作剑般舞来舞去。

铃声响动,她看到雪地上跑来一只灰色而神气的小山羊,那铃声正是它脖子上的金铃铛发出来的,这小羊后面还拖着一个小车,女孩鼓掌笑了起来,冲过去就跨在咩咩叫的小山羊上面,把手里的“剑”举得更高,还带着类似海盗般的叫声。

然后她看到了,院落门前雪地上,站着一个披着军团斗篷的男人,手里牵着小羊车上的绳子,对她笑着,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是的,他的嘴唇和鼻子,和自己的一模一样。这四岁不到的女孩下了小羊,叫着对那男人扑来,卡拉比斯眼泪又要流下来了,他蹲了下来,朝着小妮蔻伸开了臂膀,准备来个父女间最热烈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