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有的人马,就在这座山岗里,等待到次日的黎明,时不时有一队本都骑兵跑了进来,短暂补给休息后,便又奔赴战场去了。卡拉比斯回头看了看,他的骑兵们正在把自己的马按住卧倒,有的人掏出大麦,轻声地让马儿进食,完了便又带上嚼子,步兵则低声咳嗽两下,在不断地用手拨弄下头盔上的枝叶伪装,卡拉比斯最终觉得不能再等待下去了,便招了招手,掌旗官慢慢地将队旗举高,又悄无声息地放倒。
以此为讯号,艾尔卡帕背着弓箭,蹭蹭爬上了一个高大的树冠之上,金色的小辫子甩来甩去,埃拉则紧紧挨在女王的身边,拔出了剑来,就在所有人都在等着突击的号角声里时,卡拉比斯突然问了一句:“我孩子呢?”
“寄养在蓬提卡比昂城里。”在战前凝神屏气的女王,冷不丁被卡拉比斯“奇袭”了下,脱口而出,随后两人对视了下,女王看到,卡拉比斯笑了起来。
“是个女儿,卡拉比斯,你有个女儿。”埃拉忍不住,在一面低声喊了起来。
“别说了!”女王指了指山岗边上,本都方一男一女两个军奴,举着祭祀用的火盆,说说笑笑,朝着他们潜伏的山坡处走来,卡拉比斯有些痴痴地看着,好像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与波蒂。
一声锐利的喇叭,一阵躁动的鸣叫,树林里被惊起的鸟群扑扇着翅膀,飞了出来,那两个军奴抬着头,纳罕地看着鸟儿飞走,而后那女的回神来,便惊慌地捂住了嘴——她看到,树林里忽然走出了一群人,举着寒波生辉的兵刃,凶神恶煞般的面容,遮着古怪的枝叶,就像地狱里走出了的恶鬼般。
那一对军奴还没喊出声来,就被前面的尖兵扎死了,他们的尸体横倒在草丛里,后面兵士的脚步挨个从上面迈了过去,卡拉比斯走过去时,低头看了下,祭品撒了一地,那女奴的脸横在上面,眼睛圆睁着,手还紧紧拉着那个男奴的尸体垂下的胳膊……
罗马的奇袭队,排成个急速下坡的扇形,无声无息地就劈开木栅,冲进了本都人的辎重营地,他们见人就刺,后面跟上来的,便举手焚烧辎重车,营地的骡马本能地叫喊逃逸起来,那几个在木栅那边的本都骑兵,看到了罗马人来袭的一幕,一个专司军号的,急忙把军号举起到嘴边,鼓起了腮帮,准备召集所有的人来作战,并向远方的队伍示警。
一支致命的箭,从山岗前的大树冠中飞来,箭簇在空中作着精准的螺旋运动,穿透了那个军号手的咽喉,他的身子猛地往上一挺,军号发出了一声沉闷而怪异的声音,便栽倒了马下。
旁边的两名骑手,刚准备跨上马鞍,也被带着死神嘶叫的箭矢,夺取了生命,整个营地的旗帜,倒在了地面上,再也没办法竖起来,不少被雇佣的斯基泰人惊慌失措地跳上马背,丢弃了护卫辎重的任务,没命地沿着夹在山岗断崖间的通道,朝口袋杀阵外狂奔。
但火光中,从树林里下坡来的罗马骑兵,也自单边蹬上上马,把凯尔特长剑把出鞘,呐喊着战斗号子,马蹄翻起雪后白黄相间的泥土,个个如离弦之箭,将长剑平横着,削翻了在道路上奔逃的车夫和护卫兵士,卡拉比斯把一名本都押粮食的军官拉下车来,随后两个兵士按住了对方,将斗剑扎入了那军官的后背,“尽情焚烧,不要拾取战利品,只拿走大笔的钱财,总督马尔察会犒赏我们的!”卡拉比斯跳到车上,“不要乱杀骡马,把他们的套挽全部割断。”
一些老兵,拾取起乱扔一地的皮革、马鞍、褡裢,这些本是供本都骑兵使用的,现在被随意安在被俘骡马的背上,凑合着就骑了上去,整个营地被火光吞噬,粮食和财宝不是被烧,就是被抢,山岗的侧角,观战的埃拉与海伦普蒂娜,看着卡拉比斯胜利奇袭的情景,埃拉喊了下:“这家伙变强了。”
“是啊,是啊,太强了!”埃拉扭头一看,是几个旁边不停搓手的税吏,激动万分。
“小妮蔻不需要父亲,我们亚马逊部族的女人都不需要。”海伦普蒂娜把面甲扣上,便骑着白色的骏马,回转到密林深处而去。
埃拉看到女王这个态度,也摆摆头,只得和艾尔卡帕一起,随着她离开了。
跟着骑兵队走!这是成功奇袭焚烧过塔克席勒辎重营地后,卡拉比斯下达的命令,他自己也套上了筒裤,趴在一匹相对温顺的大骡子上,一名骑兵用绳子牵着这骡子,带着营官一溜奔跑起来,骑过驴子的卡拉比斯,这时才觉得慢吞吞小跑的小毛驴是多么可爱,这个临时搭上去的糟糕的马具,这个狂怒而跑的牲口,简直对他的全身,特别是屁股和两个大腿,是莫大的折磨,难怪下马的骑兵,大部分都是罗圈腿,他不由得打心底里佩服这个时代连马镫都没有的骑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