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宁好脾气地给她解释:“就是拿桑皮纸喷上酒,一层层贴在人脸上,湿桑皮纸不透气,贴上七八层,人就窒息了。桑皮纸那黄黄的模样,印出一张人脸,特别像傩戏里的‘加官’,遂有此名。”
然后他接着说:“但是之前会让他从从容容写遗嘱,宗人府从从容容带出去给他的家人,那遗嘱匣子里常常带着臣子的遗折,任谁也不敢捏起遗折不给我知道,而且,不仅我知道,满天下都能知道。这遗折,就有文章做了。”
礼亲王最恨的是太后,若有遗折,自然对太后不利的更多,只要握住遗折,皇帝就有了舆论攻击的武器。更何况,礼亲王原本在中枢,清议最盛的翰林院、御史台就是他的治下,也有不少和他关系极好,这次敢怒而不敢言的人,遗折出来,只要皇帝肯推波助澜,自然有人敢站出来说话。
李夕月明白过来,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问昝宁道:“会不会惹急了太后?”
“太后也不能钳住人口,不叫人说话!”
“但是……但是……”
“别但是了。”昝宁笑道,“即便她知道是我推波助澜的又怎么样?她叫步军统领衙门造反?”
太后当然不会做这样的蠢事。但是李夕月直觉,这位当过政的老太后是手腕老辣的人,也不至于就此束手。可惜她对朝政知之甚少,直觉又不能说服人。而昝宁兴致勃勃,兴奋地道:“颖嫔贬斥到宁寿宫,我也不用装样子了,真是好极了!”
“喂……”
皇帝搂着他心爱的小宫女说:“你难道不该高兴?”
小宫女苦着脸笑:“高兴也高兴,但也……”
“别煞风景。”他说着就吻下来,直到听见外头李贵拉长、拔高、尖锐的公鸭嗓子:“太后吉祥!——”
昝宁悻悻地放开李夕月,嘟囔着:“晦气!她现在真是过分极了,说来就来,连叫个人预先通报一下都没的!”
李夕月比他还紧张,左右看看说:“要不,我躲梢间去?”
“躲什么?被看见了反而是欲盖弥彰。”昝宁说,“别怕,大大方方倒茶。”
太后很快就进门,皇帝在东暖阁门口迎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