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和李夕月能回答的尽量回答, 但也有的地方有些含混。
比如昝宁在很高的一座酒楼下驻足倾听时,李贵和李夕月都局促不安。
昝宁问:“怎么了?两个人都和撞了鬼似的?上面唱歌唱得这么好听,这地方是做什么的?”
李贵好半日才说:“这地方就是寻常酒楼, 里头大概是叫的‘局’, 听这唱腔,想必是南方来的‘长三堂子’,叫得起的非官既贵。”
长三堂子是什么昝宁也不清楚, 不过吴侬软语很是清甜。他凝神又听了一会儿,脚下跟着打节拍, 还笑着点评:“稀奇有趣。比皮黄和昆调都清新。”
上面的琵琶和柳琴声戛然而止, 而敬酒的动静又响起来,大声的吆喝连楼下都有耳闻。
“好好好, 玉玲今日不要转局,我给你妈妈双倍的赏钱。”
“哦哟, 奴可是说好的。”
“怎么,刘大人的面子都不给?”
“哪个敢不给面子嘛?但是转局的也是位大人。”
“笑话了, 你问问那位‘大人’要不要给军机处面子?”
“哪个敢不给刘大人面子?但是转局是纳兰大人叫的, 奴奴也怕呢。”
沉默了片刻,有人发话:“转局就转局吧。强扭的瓜不甜。我们这里也差不多了,晚上我还有几封信要写。明日也有折子要先在家里打个腹稿起个草。”
昝宁觉得这声音耳熟, 闪身到旁边的胡同口,睁着亮亮的一双眼,朝刚刚那家高阁门口张望——门口点着大红的灯笼,进出的人可以看得清楚。
“六爷……”
“别啰嗦。”昝宁压低声音说,“我要瞧瞧是谁。”
李贵苦着脸低声说:“六爷,虽说国朝是禁止官员嫖娼叫局的,但这么多年了,朝廷又是打仗又是赈灾,确实管不怎么到吏治上去,很多旧法都荒废得差不多了。主子也犯不着为这事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