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德山说:“哎,内务府新进上的衣料,杭州织造、苏州织造和江宁织造供的东西是越来越不经心了。一百多种缂丝的花样,老佛爷只看中了两种,其他不是老气,就是轻佻,再没有配得上太后的富贵气的。如今换了新的江宁织造,更不知能耐如何。奴才天天犯愁,就怕今年太后的万寿都找不出好料子来。”
昝宁说:“那倒确实烦忧得很。是不是叫织造府先送样进京?”
“他们的动作慢的不行。”邱德山一口回绝,“太后的圣寿虽然在年底,但一来一回不知耽误多久,而且太笨了,说了也听不明白一般。”
昝宁结合着礼亲王的控诉,心里突然有些明白了邱德山的意思。
这死太监贪心不足,但算不上有多大的格局,无非是想多捞几个钱回去置地买妾享福。之前撺掇着修缮园子,到处见皇商,只怕就是为捞钱做准备,这会儿拉拉扯扯硬是讲衣料不好,无非是想亲自索贿去。
他于是顺水推舟,蹙着眉摇头:“可不是鞭长莫及!要是有个懂太后喜好的人去当面催就好了,也不怕他们不经心!”
邱德山倒还沉得住气,只应和着点头,却不及时说破是自己想去。
正好里头的影子晃动了几下。邱德山说:“哟,看样子衣服试好了,奴才再去问问太后。”
弓着背到门前,一脸谄容叫人起鸡皮疙瘩:“太后,万岁爷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了。”
里头说:“怎么不请万岁爷进来?”
邱德山笑道:“嗐,听说是太后在更衣,万岁爷不敢进来。”
太后笑道:“我早试好衣服了,是他媳妇在试另一件呢。快请皇帝进来吧。”
昝宁听见皇后在,有些膈应,好在他们俩这种假作和谐的相处方式已经惯熟了,所以还是自然而然就进去了。
太后和皇后身上应该都是新衣,织绣繁复,平金打籽,富丽堂皇。
邱德山夸张地赞道:“哎哟喂,老佛爷这一身,真真一看年轻了十岁!”
“少胡扯犊子!”太后笑骂他。随后扽了扽身上的新衣,故意对昝宁问:“我一把年纪,随便穿衣了。你看看你媳妇儿这一身,好看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