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在里面说:“你进来吧。皇帝是不是在外头候着?一道进来吧。”
里面自有宫女打起帘子,邱德山仗着手中捧着太后的鞋,一猫腰在皇帝前面进了太后的寝宫暖阁里。
昝宁目中一冷,但旋即收了冷意:小不忍则乱大谋。于是跟着也进了门。
太后穿戴完毕了,跷着足等着邱德山伺候穿鞋。
只见邱德山谄媚地跪在她脚下,捧着那双脚宛如捧什么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帮太后把鞋套好,笑着说:“新鞋子好看,就不知道穿着舒服不舒服,请太后走两步?”
太后就起身踱了两步,点点头说:“挺好的,不硌脚,也跟脚。”抬一只脚看看花色,邱德山连忙上前扶住,还带着亲近人的那种埋怨:“太后怎么不小心呢?”
太后扶着他的胳膊,笑道:“一只脚就站不住了?我又没七老八十的!”
昝宁看邱德山这做派,心里鄙夷,不由比较着李夕月那回给他穿鞋,小丫头子神色活泼,眼珠子跟光亮的桂圆核似的,滴溜溜总在活动,肚皮里的话仿佛也写在那双眼睛里。又想起她的手,温柔软和,抚在脚底心时人顿时就酥了……
突然听见太后问:“皇帝一直在等候,是有什么事么?”
昝宁忙收摄心神:“啊,是有件事,想想还是必须汇报太后。”
顿了顿,左右看了看。
太后知道他要说的是国事——一说国事总是很警觉的模样,不肯让太监宫女知晓。于是对周围一群说:“你们先退在外面。”
而后道:“说罢。”
昝宁说:“昨儿皇后送鸡汤,问及江南省的案子。儿子这里,并未收到军机处的奏报——若是四百里驿递的奏折,本来夤夜亦当进宫,内奏事处连朕的睡眠都可以打扰得——却不知为何全无消息。”
太后顿时面色凝重:“不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