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半晌没有回音。
昝宁也耐得住性子,默默地长跪在慈宁宫的院子里,任凭初冬这风吹得脸都冻僵了。
后面的人自然也是无比凄惨,在冷风里吹得瑟瑟发抖。
李夕月跟着跪在一群宫人中间,隔着一些距离,仍然能看见昝宁挺得直直的背,别人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唯独他仿佛一棵松,即便是跪着,背也是直的。
今天这一幕,完全落在她的眼睛里,他刻意做作的成分极大。特别是这几日他翻颖贵人的牌子,她却晓得,自己或白荼要在东暖阁伺候到很晚,他批奏折、读书、练字,有时候就是静静地听金蛉子的叫声,很晚之后才去寝宫休息,而他一进门,颖贵人就被裹着被子背了出来。
虽然不完全明白他的用意,但晓得他必是有用意的。
而且,看他以一国之尊跪在这里这么久,她莫名地有些心疼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此刻也这么跪在寒风里。
过了好一会儿,见太后宫里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太监,面貌端正,粉白的一张笑脸,眼睛极其灵活,又带点轻蔑之色。
他径直到了皇帝身边,打了个千儿:“万岁爷,皇太后请您进去呢。”
昝宁起身,他假惺惺来扶,但嘴里埋怨小孩一般埋怨他:“万岁爷知道太后身子骨不大好,刚刚才犯了肝气,您以后呀还是要言语里多留意些。”
昝宁后背起伏了两下,不动声色甩开他搀扶的手,说:“邱谙达,多谢你的提醒,朕晓得了。”掸了掸袍子上的泥印,昂然跟着进了门。
太后纳兰氏脸色黑黄,眼睑不断地抽搐着,似乎真是犯了肝气。
她见皇帝进来又是长跪,理都不愿意理,嘴里却骂邱德山:“哟,你又去做好人,讨好皇帝,把他邀进来,我继续听他还能说出哪些气我的话?”
昝宁跪着给她磕了个头:“皇额涅这样说,儿子有死而已!”
太后冷冷地哼了一声。
昝宁又磕了个头:“但儿子心里也左右为难,若不和皇额涅禀报,冤死了儿子是小,怕皇额涅白担了那么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