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夕月暗暗叫苦:这皇帝什么毛病啊!她见家人去了,又不是偷情去了,他横眉立目的要干嘛呀?这一切按着宫里的规矩来,她一点没逾矩,即便掉几滴眼泪,也不是上赶着在御前失礼——明明是她哭泣在前,他传召在后的好不好?!
还好一旁的小太监反应机敏,拧了把热手巾给她,好把绷得紧紧的泪痕给擦掉了。
进了西暖阁的门,皇帝果然脸色挺黑的。他站在桌前写字,笔走龙蛇的速度,就昭示着心里的急躁和不满。
等李夕月钻进帘子,给他叩首问安,他倒皮笑肉不笑的:“哟,还舍得回来啊?”
李夕月心里答:才不想回来!
嘴上不敢拿乔,规规矩矩答:“奴才还得伺候万岁爷,不敢不按着点回来啊。”
皇帝暴喝:“你按着什么点儿啊?过来,你看看这是什么点儿了!”
李夕月偷偷咽了一口唾沫,只能过去,装模作样地看墙角的大自鸣钟。恰好是个整点儿,钟上一扇金色的小门打开,十二个小人在里面走马灯似的转圈圈,下头的金色钟摆“当当当”地敲着,搭着“叮叮咚咚”的八音乐声。
李夕月说:“啊,到申时了呀!”
昝宁气哼哼的:“遇到故人了哈?聊起来没完了哈?”
李夕月低声嘟囔着:“奴才未正才出发,这会儿也才申初。”
连着路上不过用了半个时辰,难得见一次家人,半个时辰能说点什么?!
她肚子里骂他是个小气鬼。
其实皇帝的关注点在“故人”上。刚刚李贵过来复旨时,他还是笑眯眯地问:“她见了家人,应该高兴了吧?”看看窗外问:“人呢?没和你一起过来?”
李贵陪着笑说:“夕月姑娘喜极而泣,怕御前失礼,要在外面缓一缓。”
昝宁还挺理解地说:“好吧,怎么就会高兴得这样?今天他们家来了谁?她父母,还有呢?”
李贵是皇帝身边忠心耿耿的老人儿了,大事小事都会汇报清楚,才能得皇帝如此的信任。他略犹豫了一下,说:“她三个弟弟妹妹也都来了,还有……”还是犹豫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