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滚得太频繁,把白荼都吵醒了,白荼迷迷糊糊说:“夕月,你干嘛呀?好好睡吧,明儿又要坐大车,可辛苦呢!”
李夕月不敢动了,摆个“弓”字躺在炕上,满脑子开始是他的襟摆和鞋子——她今天几乎一直盯着在看——万字不到头的暗纹,隐现在天青色的宁绸上,每隔一段会有茶盅大小的团龙刺绣,小小的团龙,眼睛又大又明,直视过来时仿佛有笑意。
团龙的笑意和他的笑意时而合并,时而分开,最后凝聚在一起,慢慢模糊黯淡了下去……
李夕月睡着没多久就被白荼叫醒了。
她迷迷糊糊说:“万岁爷说,让我今儿早上多睡一会儿。”
白荼气得想笑:“没错,圣旨让你‘早上’多睡一会儿,可现在太阳已经上三竿了,你要再不起床,中午出发时,你打算不收拾包袱,就捧着一堆东西上车?”
李夕月赶紧起身,揉揉眼睛。
啊呀,果然已经天光大亮了,淡淡的阳光从密密的云层里探出来,又从绿色琉璃瓦上泻下来,撒在一地软软的松针和银杏叶上,远看上去,软绒绒的,柔和而不刺目。
她的心里仿佛也这样软绒绒的,甜蜜、喜悦和羞臊、担忧混杂在一起。
收拾好东西,已经中午了。
草草吃了午饭,宫人们纷纷上了大车。前面皇帝的御驾先行,后面长长的队伍跟着辚辚前进。
颠簸了两个时辰,累得快散架,突然前面有人说:“下雨了。”
过了一会儿,又改口:“不,下的是雪珠子。”
揭开大车的车帘子,外头真的密密地下着雨雪,乍一看像雨,但接在手心里是痒痒的,是一颗一颗粟米大的雪珠。
白荼说:“糟糕了,这下路上要难走了。”
果然,车马越来越慢,因为地上越来越泥泞,车轮时不时就卡在泥地里,到处飞溅着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