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宁知道今天玩笑开大了, 抱歉的话又说不出来,赌注不算的话又不愿意说,只能轻轻抱着她,等她终于不哭了,他才低下头说:“好夕月,你放心,你在宫里待着,不管是八年九年,还是更久的时间,我都会对你好。”
这已经是他能对女人说出来的最客气的话来,所以说完志满踌躇。
李夕月心里翻了个白眼,虽然被他抬着下巴、捏着脸,也只斜瞟下方的地面,尽力不去看他。在昝宁看来,还是有点赌气的模样。
他想着法儿逗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
他今天穿着的是秋香色的常服,暗纹缎子弄湿的地方变成深褐色。他嫌弃地说:“夕月,你看看,你的眼泪鼻涕都弄在我衣服上了!好恶心啊!”
李夕月果然不能不抬眼瞧了瞧他的衣服,果然看到自己的眼泪鼻涕黏糊糊地沾在他身上。他是个爱干净的人,放平时势必不能忍。于是李夕月从袖子里扯出一块手绢,低声说:“奴才给你擦掉。”
昝宁说:“擦掉了难道就不脏?”
“那,奴才给您洗掉。”李夕月不能不回话,只是有点小小的没好气。
“又不是没有司浣洗的人,还能让你吃这样的苦头?”他试探着握着她的指尖,感觉她手的温软细腻,心里满足极了。
李夕月还是不领情,抽出手指说:“奴才会洗衣物,洗一件又有什么苦的?”
昝宁说:“就是你会洗,人家问:‘咦,那个负责茶房的怎么跑去洗衣裳了?’你打算怎么回复?说你拿鼻涕擦了朕一身?”
平时,李夕月就该笑了,但是今天伤心,笑不出来,她说:“那怎么办,万岁爷给个主意吧,奴才想法子去办。”
皇帝说:“先给我另外拿一件换上。”
李夕月依言把熏笼上熏得暖暖、香香的寝衣给他拿了过来,然后见他张着手等伺候的模样,心里不禁又骂他这讨厌的大爷样儿。
“来啊。”他很奇怪地把手又张大了点,“腋下的扣子自己不好解。”
李夕月忍气吞声——主要是怕真的叫了司寝宫女进来,看见他一衣襟的鼻涕会觉得奇怪——上前给他解扣子,又绕到身后把脏了的常服剥了下来。
他继续张着手,一脸“一客不烦二主”的样子。李夕月把寝衣往他胸口一丢:“万岁爷,贴身的衣服,奴才不会伺候穿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