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支颐道:“对了,说到这一层,八月前皇上说要整顿内务府各司,总管内务府大臣荣贝勒好像也上了条陈,确实整顿了一批人。所以今年无论是进贡还是之前选秀,都没有出什么幺蛾子。荣贝勒确实是能干。”
皇帝面色发冷,但对皇后不似对丽妃,更不似对颖贵人,勾唇笑道:“算是能干吧,有空给他补叙个功?”
皇后淡淡道:“臣妾不过一提,叙功不叙功,该是国家赏罚的名器,轮不着臣妾开口。前头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说完特特瞟了皇帝一眼。
皇帝眯起的眼睛有些勃然的样子出来,但皇后低头喝茶没有看到,她再抬头时,皇帝却也垂头喝茶了,一如方才的闲淡不耐烦:“行吧,我让军机上议就是。”
皇后接着再说什么,皇帝就连答话都不答了,专心在那里吹盖碗里的茶叶浮沫,“嗯嗯啊啊”的敷衍。
敬事房小太监来送宫妃的绿头牌,皇帝头也不抬说:“叫去。”
皇后劝谏:“皇上,您大婚三年,如今才得两位公主,您还是多亲近后宫才是,不为自己,为天家开枝散叶。”
“好贤惠!”皇帝冷眼道,“那留你的牌子如何?”
这话明显是挤兑,皇后脸腾地涨红了,她也有些负气起来:“臣妾不过为嫔妃们进言,又不是为自己。妾今日身上不方便,也伺候不了皇上。”
她看看自己的丈夫,仍然跷着腿在那里吹茶叶沫子,吹了半天也不喝一口。她也觉得心寒,从出嫁起就发现是怨偶,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早知道何必听姑母的意见!好好地嫁一家权贵家的公子,谁不知她是太后的亲侄女,谁不客客气气巴结她!哪会落得如今的局面?
“那臣妾告退了。”皇后说。
“唔。”回复她的只有漫不经心的鼻音。
皇后恭恭敬敬行了跪安的礼节,一出门,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赶紧用袖口吸掉了眼角摇摇欲坠的一滴泪珠。
皇后走了,皇帝才正儿八经喝了一口茶,然后看了一眼李夕月的手指,对白荼说:“皇后爱喝花茶,朕又不爱喝,夺茶的正味,实在是讨厌得很。你重新换君山茶来,新送来的秋山泉,要先淀一淀再滤清,煮沸了再置到合适的温度冲茶。”
这是费时费力的事儿,白荼看了一眼李夕月,李夕月打算和她一起跪安去帮忙,皇帝又说:“朕留的秋贡没叫那些粗笨的小太监收拾,你一会儿留在这里分类拾掇一下,拾掇好了再由小太监捧到东暖阁柜子里锁上。”
白荼只能一个人去了,李夕月知道他每每把自己单独留下就没安好心,本来今天无辜挨打就一肚子没好气,还得提防着这个主儿,顿时脸就拉了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