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夕月不知这无名火怎么发作到她身上了。肚子里虽然翻腾起脾气,脸上一点不敢带,先跪下总没错,不过忘记了该说“奴才该死”,而直接探头看看皇帝的鞋,说:“咦,还是嫌小么?”
那穿着起梁鞋的脚飞起来,李夕月怕他一个窝心脚踢死自己,不由地就弓着腰往后缩了缩。
皇帝没好气道:“放心,就算要打你,朕也犯不着亲自动手。”
努努嘴道:“你看小不小?!”
看起来是一点都不小,鞋面用的绸布,一层层糊得硬挺的料子,青色螭龙暗纹,露出的一截袜子雪白,也没觉得脚趾头顶鞋尖。
但也不敢就否定皇帝啊,李夕月说:“大概是新鞋的缘故吧?新鞋难免有些不适脚。奴才在家的时候,就最怕穿新鞋了。”
皇帝横眉道:“你在家爱穿什么鞋,关朕什么事?”
李夕月跪在前面回话,所以也看不见后面白荼欲哭无泪的表情。
她倒是坦坦荡荡说:“要不,奴才给万岁爷换双旧鞋来?又或者,请内库里再挑料子给万岁爷做一双?不过,鞋子也不能大,大了不跟脚,穿起来也不舒服。”
皇帝撇着嘴看着她,她眼睛正好瞟上来,眨巴了两下觉得不对劲,赶紧又垂眸,然后睫毛就飞速地眨动起来,大概开始紧张了。
其实他并不真为鞋难受,只是心里不痛快,要找个由头发作出来;朝臣须得礼让,无法乱发脾气;宫妃是太后选的,背后有盘根错节的关系,也无法乱发脾气。平日里憋屈了,无非就是身边人倒霉。
好在他也不至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待下只是喜怒无常,不算严苛暴虐的那类。
于是,他“当当”把两只新鞋踢飞了,穿着一双白袜子踏在明黑色的金砖地上,说:“把朕的旧鞋子找过来。”
李夕月为难地悄悄回头看了看白荼,白荼知道她根本不懂皇帝的东西分别收在哪儿,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奴才请旨,到耳房的箱子里找万岁爷的鞋子。”
皇帝点点头答应了。
白荼退出去了,李夕月说:“奴才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