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夕月像个小子似的,提了提袍襟,三两下就上了那棵歪脖子槐树。
阿欢才出生两个月,真正一只调皮的小奶猫,爱蹿高,然后下不来就“咪呜咪呜”装可怜地叫唤。
李夕月拎着猫后脖子上的皮毛,训斥它说:“再下不来,你就在树上呆着。”
站得高,只一垂眼,就看见隔壁院落里那个身影。
颀长的身子,略偏瘦些,正在练剑。
小姑娘心头一跳。
亦武笑起来很好看,有点憨劲儿,但浓眉大眼特别登样儿。他也是内务府人家,刚刚挑在王府做戈什哈,是礼亲王的出行扈从。人家都说,将来也是有出息的男孩子。
李夕月老听家里人拿她和亦武开玩笑,玩笑开多了,她也是挺大的大姑娘了,就会不好意思,也会多想,越想越臊,根本就不想再瞧他了,赶紧抱着猫“刺溜”从槐树上下来,脸蛋有些热乎乎的。
在她阿玛看来,他心爱的闺女满脸粉嘟嘟、红润润的,长得真是好!
晚上,李得文和妻子谭氏躺在炕上。他说:“八月又要开始选秀了,咱闺女周正好看,又能干,千万不能选上了。我还和我那哥们儿知会一声,报个病,送张病帖条子,还给妞儿免了选秀,过了十八,宫里就不要了,咱再给妞儿物色个好的。你说——”
他心里想着是隔壁的亦武呢。
但他妻子笑着啐他:“你看你闺女都是好的。她要真好看,怎么不操心让她进宫当娘娘呢?”
李得文很严肃正经地说:“你这话未免太外行了!咱们是内务府的包衣人家,姑娘家往内务府里递册子,一年一选都是进宫当宫女的,即便有个把飞上枝头变凤凰,也是极少见的。当娘娘那种选秀,得是户部主持的,哪轮得到咱们?”
又说:“听说现在这位万岁爷,对嫔妃都不太热络,只怕是寒薄性子。这种草鸡变凤凰的戏码想也别想了。当完宫女的差,少说也得二十三五了,我闺女我自己个儿疼,舍不得让她受那些拘束,万一遇到的不是慈和的主子,而是个脾气不好的,你忍心闺女天天给人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