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从屏风后取出一套夹薄棉的外衫,闻言点头:
“有啊,大娘子身边的张嬷嬷来过,说让阿郎扫墓回来以后就去大房一趟,说是大娘子有事寻他。”
阿吉将外衣展开,伺候薛清欢穿上,边穿边嘀咕:“真是奇怪,大娘子平时对咱们四房并不过问,今日能有什么事找阿郎,可千万别误了阿郎明年的春闱才好。”
薛清欢的阿娘在世时最在乎的就是她爹的学业,连带身边伺候的下人也沾染上了这习气。
她爹学业不算最好但也算争气,跟她阿娘成亲以后就考中了秀才,薛清欢五岁时他又中了举人,春闱三年一次,原本她爹三年前就该去参加会试,不料阿娘病了,爹爹不忍抛下她,便错过了那次,阿娘直到临死前还在念叨是她误了阿爹的前程。
果然是这样。
上一世薛清欢落水生病那段时间,大房的伯娘柳氏给阿爹找了个填房夫人,美其名曰:六娘年幼,不可无人管教照料。
呵,好一个无人照料!
薛家乃是此地望族,先祖曾出过八个案首,两个解元,一个状元,贡士、进士共计二十六人,是本地当之无愧的书香门第。
但随着时代变迁,朝廷更迭,薛家在朝为官之人渐渐少了,直到薛清欢的二伯父薛董得中探花之前,这一辈的薛家竟是一个在朝为官的都没有。
薛清欢的父亲薛冒是四房,据说是祖父的一个外室所生,祖母开始并不想认,奈何那外室找到了家门口,说要不让她和孩子进门,她就和孩子吊死在薛家门前,薛家自诩清贵,祖母未免丢人就只能把那外室和孩子接纳进府,也就是薛清欢的亲祖母和爹爹。
身为外室的亲祖母没享几年福就去了,薛冒一人在薛家长大,所幸没有长歪,念书上虽不出彩却也不算平庸,不高不低,他十几岁的时候,祖父和祖母相继过世,十八那年薛冒给自己寻了门亲事,也就是薛清欢的母亲,一个漕帮码头商人的独生女。
按理说,码头商人的女儿是不可能嫁进薛家这种百年书香门第的,就算薛冒是个不受宠的庶子也不行。
但薛清欢的娘宋瑛是个女中豪杰,与薛冒相识相爱后就没想过撒手,知道薛冒的父母已亡,他在薛家无人照管,便干脆强势的拉着薛冒在漕帮外祖家就拜了堂,这么一来,就算薛冒的大兄大嫂不承认也不行了。
薛冒在薛家不受重视,在薛家人看来,他不顾读书人的斯文非要娶一个漕帮商人的女儿为妻,不惜私定终生,根本就是自取灭亡的行径,他自己要死别人怎么拉他?当然了,也没人真心想拉他,看热闹罢了。
可那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薛冒成亲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接连考中了秀才和举人,除了子嗣有点单薄,只有薛清欢这一个女儿之外,日子倒是越过越红火,而原来被薛家人所瞧不起的码头商人家也越来越富,短短十年就从小富之家变成了谁都不敢小觑的扬州巨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