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却亦有几分尴尬之处——按着宫规,妃嫔晋位, 皇帝当招幸一次, 然而到了现下,别说侍寝了,就连伴驾也不曾有过。
她瞄了一眼那边,看着松儿柔嫩妩媚的面庞,心中如刀绞般的钝痛。她晓得,太妃这是嫌弃她得了太后的好, 有意疏远。这意思便是告诉她,太妃能抬举一个苏若华,便能抬举第二个,她童氏既然敢投靠太后,太妃也并不是全要倚靠她。
柳充仪睨着童美人的脸色,淡淡笑道:“童妹妹,你说说,太妃娘娘怎么就这么会调理人呢?她手下出来的宫女,个顶个儿俊俏出色,一把子水葱似的。别说男人了,就是我看着心里都爱的很,也就莫怪皇上会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姐姐只是好奇,妹妹也常到太妃娘娘跟前尽孝,太妃娘娘怎么就不拉拔妹妹一下。横竖,妹妹还是皇上正经的嫔妃呢。皇上把这些宫女一个个捧在心坎上,倒把妹妹往后靠。”
这一句一句,有如针一般刺在童美人的心头。
童美人看了柳充仪一眼,微微冷笑道:“嫔妾再如何不济,到底还在这里坐着,也不曾被皇上赏赐出家,剃光了头发,嚎啕着赶出玉泉宫去。”
她心里也明白,柳充仪与那花才人从来焦不离孟,花才人遭难,柳充仪心中不痛快,所以出言讥讽。
果不其然,柳充仪脸色顿时便拉了下来,飞快摇着扇子,咬唇不言。
童美人又道:“嫔妾还有一言,论年龄,嫔妾倒比充仪痴长了两岁,充仪就一口一个妹妹叫的痛快了。”
柳充仪哼笑道:“那又如何?我是充仪,是九嫔之一。你即便晋位,也不过是美人罢了,正五品的位子。难道,你还要我叫你姐姐不成?”
童美人拈起一颗乌梅放入口中,淡淡说道:“如今宫里,还论什么位份么?不过是谁得皇上的宠爱,谁就有体面。充仪虽是嫔位,还不是如我一般,没有宠幸,不得喜欢!又有什么好说的?即便,你捧着贵妃娘娘的脚,那又怎么样?表妹被撵出宫的时候,你在寿眉宫前跪的地砖都染血了,太后娘娘有替你说上一句半句话么?”
这话,更是冲了柳充仪的肺管子。
先前花才人被逐出宫去时,柳充仪为妹求情,跑到太后所居的寿眉宫,在门前跪了足足五个时辰,一双膝盖磨破,血迹染红了地砖,然而太后竟而连面都不肯见。她哭肿了双眼,只能眼睁睁看着表妹被强行剔了光头,撵出宫去。
童美人当着她的面揭了此事,就是戳她的伤疤!
柳充仪将团扇撇在地下,咬牙道:“童氏,你当真以为,当了美人,就可以骑在本嫔脖子上了么?!”
她这声量微微有些高,惹得附近几桌的嫔妃侧目不已。
童美人却举起一指,轻轻嘘了一声,浅笑道:“充仪,您可得谨言。太妃娘娘、皇上这会儿兴致都不错,您若一时声量高了,吵闹了他们的好兴致,皇上一时恼了,说不准就让您也去甜水庵,同令妹作伴了。”说着,她便向身侧服侍的宫女说了一声:“我有些醉了,去走走。”言罢,更不理会柳充仪,起身扶着琳琅的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