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旻登基三载,虽一步步自赵太后手中夺回了权柄,但于前朝到底斡旋平衡居多,少有发落训斥,群臣亦从未听过他这等狠厉言语。
直至今日,这帮臣子方才醒悟过来,眼前这位帝王再不是那个只知饱食酣眠、任人摆布、握着玉玺却无所适从的少年皇帝了,他是一个有着雄心抱负的君主。
群臣心头发颤,殿上一时竟是鸦雀无声。
陆旻将平天冠重新戴回头上,转身走回皇位,重新坐下,方才道:“尔等平身罢!”
一众臣子这方依次起身。
有人为讨皇帝欢心,便出班奏道:“皇上,不如号令京城权贵世家,一起捐钱献粮,想必很快便能筹集足够银两。”
陆旻却摆了摆手道:“却不必如此,朕算过一笔账。先帝在世时,为当地通商便利,曾将当地食盐贩售交于地方自行管辖。这几年下来,当地大盐号不下五十余家,小盐贩子更是多如牛毛。然而这几年,他们向朝廷缴的税,却还不及之前的八成。”说着,他颔首道:“这么多年下来,他们该是很肥了。朕也不要多,只消他们把欠朝廷的税都补了,也就不与他们计较了。这个数,也就该够了。”
群臣听着,皆大吃一惊——这江浙一带,乃是钱氏宗族经营的势力范围。那些盐商胆敢如此偷税,自然是孝敬过了的。皇帝此言,竟是要割钱氏的肉了。
其中有几个钱氏的官员几乎按捺不住,想要说些什么,又强行忍住了。
陆旻的目光在这些人脸上一一逡巡,将所有人的神色收入眼中。
他要全然掌控局势,这赵与钱都是务必要根除的势力,而此次旱情便是个绝好的时机。唯有动起来,水才会浑,也才有文章好做。
至于适才那人提议的号令京城权贵捐钱献粮,此不过是想挑拨皇权与亲贵之间的矛盾,他怎会落入这般幼稚圈套?
不止如此,当下他还要极力安抚宗亲贵族。
虽则这些世家权贵他早晚也要一一收拾,但在他拔除了赵钱之前,时局务必要稳。
当下,陆旻问道:“尔等,可有人愿往江淮办理此案?”
这话音落,一时竟无人敢应。
众人皆知钱氏在江淮经营年久,势力盘根错节,此案办好了或许是大功一件,但只怕有头领命,无头交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