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旻如怄气一般的说道:“赶明儿,朕也画一幅画,叫工匠们刻在乾元殿的影壁上。”
听着苏若华口中夸的虽是先帝,陆旻却仍旧实打实的不高兴起来,就像是在心上人面前输了一般的郁闷。
苏若华听出他话语中的郁结,遂云淡风轻的一笑,轻轻说道:“皇上爱惜子民,不肯劳民伤财,大兴土木,修造园林宫殿,可算是天下苍生之福了。古诗云: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为君者,功不在于兴建了多么繁华雄伟的亭台楼阁,而是能庇佑天下子民,安居乐业,无苛捐杂税之苦,无徭役之累,便是真正的贤明君主了。他日,史书工笔,必定会为皇上留下这一段的。”
一番话,说的陆旻心中那点点不快顿时云开雾散,自思自己这番心事,倒也觉着幼稚可笑,不由笑说道:“你倒是会哄朕开心,朕登基才不过三载,亲政更是不足一年,如何就是贤明君主了。”
苏若华轻轻走至他跟前,俯身将手盖在他手背上,与他四目相对,微笑道:“我在京郊甜水庵里时,就常听闻庵里的姑子们说起,皇上又施恩于农户,免了他们多少赋税,开垦多少荒地划归他们。此一桩桩虽非什么了不得的壮举,但于黎民百姓,却是最关乎生计的头等大事了。心中有百姓,能爱惜子民,皇上便是贤君。而真正支撑这片江山的,并不是什么宗族权贵,正是这些百姓。”
陆旻看着她的眼眸,清澈明亮,一片诚挚,他勾唇浅笑:“所以,你在甜水庵里,其实也始终留意着朕的动向,是么?”
苏若华被他戳中了心事,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嗔道:“正经说话,皇上又扯起这些来了。”言罢,又转身走回窗边,观赏窗外雨景。
陆旻走上前来,与她并肩而立,淡淡说道:“朕不在乎旁人怎么想,但只要俯仰无愧于天地,且在你心中,朕是个好夫君,那便足够了。”
苏若华心中甚甜,挽了他的胳臂,依在他身上,一字不发。
两人默默,看着雨景,倒也甜蜜。
苏若华忽然瞧见外头园中不远处,一太湖山石旁立着一人,观其服饰,却不似太监。
如此瓢泼大雨,那人竟不躲不闪,且好似仰首,亦向这边望来。
苏若华便指着那人道:“皇上,那边不知是何人,这么大的雨就这样淋着,不怕病了么?”
陆旻顺她手指望去,眯细了眼眸仔细辨认了一番,忽然大笑道:“是陆斐这个呆子!”
苏若华放下手来,心中有些异样,双臂越发紧的环住了陆旻的臂膀,轻轻问道:“隔这么远,皇上也能看出来那是西平郡王?”
陆旻笑道:“旁人就罢了,陆斐朕是绝不会认错的。那块山石名叫九曲十八弯,上面雕了十八个孔洞,每逢雨天,石顶上的池子蓄满了水,便会从这十八个孔洞之中流泻而下,有如瀑布,倒是一景。只是他也太痴了,这山石上面的池子极深,即便雨停了也要好些功夫才能流尽。等雨停了再看不上更好?”说着,摇了摇头,扬声道:“李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