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华微微一惊,先帝在世时,这位文淑皇贵妃也曾宠冠六宫,入宫不过是个才人,短短数年之间,便一跃成为皇后之下的第一人。但在其小产,及女儿灵韵公主病故之后,性情大改,对先帝心生怨怼,时常口出愤懑之言,因此遭先帝厌弃。一日清晨,服侍的宫人请起时,惊觉文淑皇贵妃自缢于寝殿之中。
因文淑皇贵妃死的难堪,此事在宫中讳莫如深,苏若华服侍慧妃那会儿,也曾告诫叮嘱宫人,对此事三缄其口,不准议论,以防惹祸上身。
只是当年皇贵妃死后,她身边的宫人便都散了,也无人追问去处。没想到,如今眼前就站着一个,正替自己梳头。
苏若华敛下心中的惊骇,微微一笑:“服侍过前皇贵妃的人,自然是心灵手巧了。你能来替我梳头,我倒觉着面上光彩呢。”
此不过是随口的人情,芳年却忽然轻轻抽噎了起来。
苏若华讶然,问道:“怎么了?”
芳年揉了揉眼睛,笑道:“没有,奴才只是觉得,姑娘待人真和善。自从文淑皇贵妃出事之后,奴才在宫里总被人看不起,时常有人在背后说奴才晦气。姑娘受皇上这般爱重,却不嫌弃奴才。奴才心里很是感激。”
苏若华没有接话,她照了照镜子,只见芳年梳的随云髻甚是齐整,鬓边抿的十分光洁,一根杂发也无,且细微处略有改动,似是随着自己的脸型做了修整,更显灵动温婉,不似旁的梳头娘,千篇一律,僵硬死板,全然不知变通。
她笑了笑,说道:“你这发髻梳的真好,连我也自愧不如。定是你有这般好手艺,内侍省知道了,才把你送到这边来。你瞧,你自有本事在身,又怕旁人说什么?什么晦气不晦气,那都是没本事的人,为自己的无能找的借口。人的命,总是靠自己争的。你若好生当差,我想日后必有一个好的归宿。”
这番话,比那些空泛的道理更能令人信服。
芳年听在耳中,只觉心口暖暖的,往日那些自卑自惭仿佛一扫而空。
她点了点头,低声笑道:“姑娘说的是,奴才以后一定尽心竭力的服侍姑娘。”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门上的小太监忽然报道:“姑娘,李忠公公过来了。”
苏若华忙道:“请他进来。”
话音落地,只见李忠手中捧着一方奁盒,陪笑道:“姑娘起身了。”
苏若华转过身子,微笑道:“李公公怎么这会子过来了,皇上上朝,没有跟去服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