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分化了二张与乌桓人的关系之后,刘虞立即在幽州各地悬赏和通缉张举、张纯二人。张举、张纯见事不可为,便逃命到了塞外,随他们一起造反的部众则是投降或逃散。后来,张纯被他豢养的门客王政杀害,首级被送到了刘虞这里。刘虞立下大功,汉灵帝便派使者前来升刘虞为太尉,封为容丘侯。
刘虞是个仁慈宽厚的人,他接收了七万多张纯和张举的降兵之后,并没有像皇甫嵩对付造反黄巾“蛾贼”那样全部坑杀,然后在幽州堆出一座“京观”出来,而是将这支参差不齐的队伍就地安置,其中老弱一些的尽数分给土地,转兵为民,剩下的三万青壮则转为幽州常备兵中的一部分。
这次刘虞南下所率的三万士卒,其中便有相当一部分属于当初追随张纯和张举造反的乱军改造而成,至于阎柔带来的两万部队,则就更加复杂。
阎柔本为广阳人,老家就在蓟县以西三十里外,他年轻时被南下入寇的乌桓人掳去做了俘虏,后来鲜卑人来打乌桓人,又把他从乌桓掳到了鲜卑部落。
若是换了别人,被这么掳来掳去的几回,恐怕早就丢了性命,可阎柔却是一个异类,非但没有吃多少苦头,反倒成了鲜卑人和乌桓人的朋友,得到了两族的信任与亲近。
前面说过,原护乌桓校尉箕稠在二张造反期间被杀,后来朝廷便重新任命了一位名叫刑举的校尉上任,结果又被鲜卑人所杀,而鲜卑人杀刑举的目的竟然是要替阎柔谋取这个位置!
然而,鲜卑人低估了大汉朝廷对待异民族的态度和决心,就算当时的灵帝荒淫无道,朝廷对于北方各族的压制也日渐式微,但连续两任的护乌桓校尉被杀,也让朝廷十分震怒,于是朝廷提升了当时在讨伐张纯、张举过程中立下功劳的降虏校尉公孙瓒为护乌桓校尉,接着又擢升其为中郎将。
公孙瓒在对待鲜卑人和乌桓人的态度上,与刘虞有着根本不同。刘虞主张以怀柔政策对待塞外的游牧民族,而公孙瓒则主张以牙还牙,坚决进行反击和剿杀。鲜卑人和乌桓人在公孙瓒这里吃了许多苦头,他们转而更加拥护刘虞,同时也积极扶持阎柔作为代言人,平时负责与幽州各郡的官吏打交道。
阎柔虽为汉人,但他却是为乌桓人和部分鲜卑人的利益着想,当初鲜于辅头脑发热,自告奋勇地去请他出兵支援刘虞南下,正中了阎柔的下怀,于是阎柔立即纠集了两万骑兵,尾随着刘虞一同南下冀州。
阎柔之所以要带兵随刘虞南下,第一是可以进一步巩固自己在乌桓人和鲜卑人心目的地位,他可以对乌桓人和鲜卑人这么说:“看看,我在刘虞心中还是很有地位的吧?他要出兵南下对付公孙瓒,都不忘记约我同去!”
第二,阎柔可以帮助乌丸人和鲜卑人来一次风光合法的大搜刮,不仅可以从幽州和冀州获得大量的粮草军资,还能在幽州和冀州两地展示自己的“肌肉”。
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阎柔想借助此次行动,进一步逼迫刘虞,让刘虞上奏朝廷表自己为护乌桓校尉。阎柔很清楚自己在汉人、乌桓人和鲜卑人之间无可替代的作用,只要得了这个职务,哪怕是朝廷今后一文钱的军饷都不给自己发放,他也有把握在边塞内外扩大势力,割据一方。
阎柔虽然算计深沉,但刘虞却也不笨。刘虞永远都不会告诉阎柔,其实当初暗中向朝廷举荐公孙瓒升任护乌桓校尉的那人,正是他自己。世人只知道他心底仁慈宽厚,一向以怀柔的政策对待乌桓人和鲜卑人,却不知道他同样希望自己手中能有一把足够锋利的刀,可以震慑乌桓人和鲜卑人。
纵观刘虞的生平经历,他显然不是一位合格的军事家,但他却是一名卓越的政治家。军事永远都是服务于政治的,很多时候,玩政治的杀人根本不需用刀。比如刘虞当年杀张纯和张举时,就没怎么动武,只是采取了一些分化离间的手段,就可以轻松奏效。
没有谁比刘虞更加清楚塞外游牧民族“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有怨”的劣根性,对付这些骑在马背上的民族,说白了,就得恩威并重。
自刘虞主政幽州以来,因为所有的仇恨都被猛人公孙瓒给拉走了,他便成了鲜卑人和乌桓人心目中的“救世主”,这些年来塞外的乌桓人和鲜卑人从未越过长城南下,使得曾经遭饱受张纯、张举叛乱之苦的幽州,迎来了难得的休养生息机会。特别是在黄巾大乱之后,幽州几乎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反倒是收留了许多从南方逃难而来的百姓,隐约之间竟然有些太平安稳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