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未免有些讽刺。
“从前没死,是我侥幸。做你的朋友,脑袋都不是长在自己脖子上的,周衍之,别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他停了下来,“若有一天你攻回临安,望你记得今日的承诺,护好宋家,让母亲颐养天年。”
“你要去哪?”
“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地。”他将手挪到眼前,打量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指肚上有许多深浅不一的伤口,多半是狭细的刀伤。曾经也是拿笔的手,后来用了刀,各色刀刃在他掌中驾轻就熟。
南楚朝廷烂到骨子里,救不过来了,北魏虎视眈眈,一统天下也只在朝夕之间。
“若有那么一天,我会将宋家完好无缺的还给你,你”
“我要宋家作甚?”他自小被送到紫云观,靠着书信维系亲情,对于父亲母亲的印象,多半依靠只言片语的描绘去想象。即便日后周衍之拱手奉还了整个宋家,于他又有什么意义?
他所缺少的亲情,所憧憬的温暖,在儿时,而非现在。迟来的情谊,失了原本的价值早就变得轻如草芥。
“从此你我,各自两清。”如此说着,他忽然又低低笑了起来,水中的人不明所以,蹙着眉看他略显单薄的身形。
岸上人转过头来,手指贴着唇瓣,慢慢一揉,微不可查的笑浮在嘴边,“她很香,也很甜”
说完,人影虚晃,少顷便消失在茫茫水雾之中。
让他不痛快,似乎心里才会舒服,他走得急,银白色的面具紧紧贴合着脸,灌入的雨珠打湿了睫毛,眼尾热意涌动,他笑着,慢慢眯起了眼睛。
顾妆妆如同睡着了一样,小巧的身子裹蜷在披风里,皙白的脸被遮了大半,只露出小扇一般的睫毛,宋延年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下。
他走上前,屈膝蹲下,脚底很快凝了一片水渍,他将手指在衫尾擦了擦,把石榴色碎玉步摇簪入发间,手指顺着发梢滑到腮颊,拨开披风领口,樱唇轻启,边缘殷红,呼出的热气缓缓地喷到掌心。
宋延年收拢了手掌,拇指覆在她唇上,轻轻擦了一遍,再看,又擦了一遍,犹觉刺眼,俯身,亲在唇上,顾妆妆无意识的歪了下脑袋,宋延年跟着侧过去,舌尖抵开唇瓣,如此缱绻许久,浑身血液热燥而又急速的在体内汩汩流淌,他别开头,红着脸吁了几口粗气,一把扯开披风,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手掌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低头,压着她的腰单手将钱袋解开,玉佩泛着盈盈光泽,香气缭绕,是宋延祁送她的信物,竟贴身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