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笑,若有所思的静默片刻,两人齐齐看向湖畔宋延年。
他蹲着身子,手里捏着石榴色碎玉步摇,端望半晌,顾妆妆反剪着双手,晃了晃脑袋,觉不出流苏坠子的响声,便又蹙眉凶神恶煞的盯着男子,“卑鄙。”
宋延年捏着步摇,余光四下扫了一圈,青砖下面还压了一封包了油纸的信,他知道,一定有人在暗处看着自己。
倾泻如柱的雨水很快浇湿了信纸,他脑中嗡嗡作响,一面觉得是歹人故作玄机,引他上当,一面又真的恐惧顾妆妆被抛尸水中,他无法直立,恐站起来的眩晕让其发现他的软弱,伺机出手。
他紧紧掐着腿上的肉,视线重新聚拢,幽深混乱的瞳孔渐渐沉静下来,起身,将贴着后脑的兜帽一把扯落,连同披风扔到地上。
噼里啪啦的雨水不断地灌入湖底,昏沉的湖面与乌青的天融成一团,黑压压的叫人觉得无法喘息。他合上眼睛,仿佛听到顾妆妆在水里不断的挣扎,呼救,再睁开眼睛,他知道,水下不一定有人。
如此几番,神志犹如一团乱麻,被人就着火苗燃成熊熊大火,他觉得自己要炸了,被无边无际的猜想逼疯。
男子咧嘴笑笑,冰凉的唇沾了雨丝,连话都十分刺骨,“他会跳下去救你吗?”
顾妆妆斜斜瞪他,面上气势分毫不弱,除了如此神情,她也做不了旁的,宋延年会水,婆母曾很是自豪的与她说过,宋延年幼时在紫云观后山的河水里,自行学会凫水。
自然,当时顾妆妆不以为然,大多数的南楚人,都是会水的,只是瞧着杜月娥彼时得意的神采,她不好予以打击。
“咱们不如打个赌,”男子靠在洞口,面具下的眼睛如一勾清泉,顾妆妆心烦,直直堵了他的话,“不打,夫君会凫水。”
言外之意,他一定会下去找她,不管是不是陷阱,顾妆妆其实心里很没底气,这样大的雨,即便身手再好,也容易溺水。
男子冷冷一瞥,“那你知道他是如何学会的凫水?”
“夫君天资聪颖,自学成才。”
“呵,”男子笑的愈发莫名其妙,“是你婆母说的吧。”
顾妆妆狐疑的打量着他,此人言行诡异,仿佛熟悉宋家人事,可她思来想去,印象中与宋家有来往的人中,无论如何也找不出这样一号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