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想想,萧易成当时以为她境遇凄惨,多少有过几分怜惜,只是后来,这种怜惜渐渐却被傅凝霜自己消磨殆尽了。当个一呼百应的世子夫人还不够,意图从他身上索求更多,明知他不能……却还是端来那盏茶水,再醒来已成隔世人。
他不恨傅氏受人利用,怪只怪自己识人不清,只不过,心中多少存了几分膈应,再见到傅家人,心中到底不够畅快。
孰知这一世仍是傅氏救了他,当真是段冤孽。好在傅氏这辈子清醒理智了许多,不再揪着他一人不放——萧易成面色阴沉饮了口微酸的果子酒,说不上心中是高兴还是不快。
他本该松口气,可见到傅凝霜汲汲营营寻求新目标的模样,亦不禁感慨世间女子真是善变——也是人之常情,不是么?
凝霜并不知对面人在感叹什么,虽隐约感觉萧易成对自己注意得过了头,不过,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总不成这会子反口要来娶自己——他要娶,还得看她愿不愿嫁呢。
宫门已开,内侍宫娥有条不紊地引着宾客们进去,女眷们皆在靠近太液池的沁芳苑赏花,男宾们则在碧波亭中凭栏远眺,吟诗作对。显然是预先安排好的,中间隔着一道无形的界限。
凝霜此时才模糊感觉到自己被孤立了。
此番前来的多是世家闺秀、名门之女,且身份绝非一般的小官小吏所能比拟。放在以前,傅家淑女都不可能有前来的机会,也就谈不上差别。但,傅凝婉因着程夫人的缘故,时常走亲访友,多认识几个手帕交,这会子见了人便忙不迭地迎上去,姐姐长妹妹短地叫起来。
她自然不可能替傅凝霜引见。
凝霜百无聊赖地站在太液池边,看着那些花团锦簇的植物。天还太冷,各色香花嫩草都是从暖房里抱出来的,裹着琉璃罩子,精致而脆弱,可远归而不可亵玩焉。
这样赏花有什么趣儿,违背自然常理,凝霜心想。
但这些小姐显然不管合不合时宜,她们此行是来卖弄学识引人注意的,花开得好不好其实并不重要,只要将家中做好的诗照着一套就是了。凝霜就见其中一个袅袅婷婷走到池边,也不曾弯腰看那些花儿一眼,就曼声吟出一片辞藻华丽的词赋来,端的是昆山玉碎、香兰泣露。
凝霜发觉自己陷入了口拙的窘境,没有人跟她说这是诗会呀,不是赏花宴吗?她倒是可以将后世那些诗句搬来应急,可难免有抄袭之嫌,凝霜想想还是算了,何况,何必定要与人一较长短呢?
别人赏花、赏水,她可以赏男人。皇后特意安排这一空旷地带让男女遥遥相看,可不是为了立贞节牌坊的。
凝霜也就目光灼灼地观察起对面的学子来,从他们的服饰打扮判断家庭出身,为姻缘谋求后路。来者多是近几年的新秀,学识上应该都没话说,虽都穿着簇新的衣裳,可从质料来看,还是能分出三六九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