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卫瑾没听完便红眼睛,哑着嗓子说,他也不晓得以后会如何,但现在只是单单想一想她要离开这件事,便觉得天都要塌了。如果她因为这个不安的话,就像师父支持姑姑一样,爱重于她,便也爱重于她除了儿女情长之外的志向,无论她的梦有多离经叛道。
“……老师早有意将小龙门托付于我,只是我朝从未有女子执掌小龙门的前例,可谓道阻且长。难得陛下他愿全力助我,我便觉得,人生在世,当得为之一搏。”
季沧亭观察了片刻她的神情,稍稍释然:“我倒不意外,成钰早些年便建议让女子读书入仕参军,不是他因我之故偏重女子,而是觉得放着一半人力在家相夫教子实属靡费,为此长辈们唯恐他入仕便闯祸,便不准他当重臣。而今卫瑾敢这么做,也算是承袭了他的衣钵了。”
“有这般奇思者,当世也只得老师一人。”说到这儿,向婉婉眼底又浮现出些许心疼,“也幸而世上还有人体谅于你。”
“体谅?”季沧亭笑着摇摇头。
她知道那不是体谅,而是相知。
雪片渐浓,诉不完的别情,也终有别时,待人城俱寂,百姓安然归家,季沧亭回顾了一眼逐渐模糊在风雪里的炀陵城,看那青砖渐素,看那灯火渐稠,看那故人渐稀,此情此景,竟意外地不觉寂寥。
“我本以为离开了自幼长大的地方,我总又会大哭一场的,却没想到心里竟是高兴的。”她说道。
“你心知这座城、这泱泱山河活过来了,自是高兴的。”
季沧亭抬头凝视着他的侧脸,抬起手指,一遍一遍描摹着他的眉目,待被他捉住手温在掌心,方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如月牙一般。
“我从未去过岭南呢,那里也有这般大的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