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蛇据传乃万年前一枚蛇蛋,破壳之前便为桃胶包覆,本应死在其中的蛇,不平于命数不公,顽强地在琥珀中的这片小天地活了下来,千年万年,它不知它能活到何时,不停地逼迫自己的生命,一至于如今。”鬼夷国师看着季沧亭,接着道,“它一昧逼迫自身的潜力,便是在困境之中,也要做九天之龙。”
“但即便千年万年抗下来,石中世界,也有生灭定数,有朝一日,它便会迎来自己的死期。”
他的言下之意,自己便是这条挣扎求生的蛇,季沧亭垂了眼,道:“那何时是它的死期?”
“化龙破石而出,便是死期。”
鬼夷国师见季沧亭听了之后沉默不语,以一种仿佛看破一切的语调缓缓道:“陛下,人力终有尽,肩负苍生大业,纵然如今君临天下,四海莫敢不从,但陛下的气数,已经到了亢龙行险的地步,陛下……您的死期不远了。”
背后隐藏暗卫的地带隐约渗出利刃出鞘的声响,杀气弥漫间,季沧亭冷嗤一声:“好一个大放厥词,你虽是鬼夷国师,口口声声气数却尽是周易玄理。那朕不妨大胆猜想,西南这些小国平日里安分,忽然作乱,是否便是为了引朕御驾亲征而来,好让你与朕见上今日这一面?”
好一个敏锐的帝王。
鬼夷国师面露狂热:“实不相瞒,降臣所学正是出自中原,今日所言,句句剖自肺腑。而为今之计,陛下若想渡过死厄,唯有封吾易道为国教,方可——”
“妖言惑众!便是为今日这套说辞,汝便纠集夷国轻掀战乱?”季沧亭扬眉一怒,道,“来人,将这贼子拖下去从严论罪,国境之内再有借故宣讲邪教者,杀无赦!”
那鬼夷国师竟不挣扎,只是被拖出去前,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似乎并不为自己的死而畏惧。
“大越女帝,原来是无知之辈,你永远不知,你今日错失了什么……”
待那鬼夷国师走后,季沧亭向后一仰,那股熟悉的晕眩伴随着四肢百骸传来的骨肉疲倦如潮水一般席卷了她。
她曾战过匈奴的宗师,战过兰登苏邪,这些都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而她当时却还不满双十年华——能战而胜之,正如鬼夷国师所说的一般,她是把自己逼狠了。
她的执念比任何人都强,而在天下抵定时,她冲破了那方困锁她的一方石壳,做了九天之龙……而今,也是她开始为自己的一时执念付出代价的时刻了。
在外见得季沧亭大发雷霆的将领不安地进来:“陛下……可是那人说了什么?”
“不,没事,朕有些事要交代给谢尚书等人,你们——”言及于此,眼中的一切开始模糊至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