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已决定此生尽济于江山社稷,生于沙场,死于宫墙,岂料不归路上人已深,又闻那人尚在人世。
独孤楼缓缓道:“虽则你面对的苦恼才刚刚开始,但至少你与他都尚在人世,一切皆有余地,现在,你当以宽心为上。”
将来很难,她甚至不知道见了成钰要说些什么,但至少在这般无常世事里,他们都活下来了。
“先生说的是,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待回了炀陵,我该是同他去父母碑前还愿,还有老彭,他念叨了不知多久,这下总该放心了……”季沧亭说着,忽见铁睿仍跪在地上,脸色苍白,便问道,“你怎么了?”
“臣相瞒者,还有一事,彭护军他……”铁睿重重叩在地上,“彭护军他,早已遇刺身亡了!”
“……铁睿,朕希望你今日所言,俱是真话。”
“臣不敢妄言,当日彭护军为追缉害死先侯爷的仇人,与其缠斗时被误杀,双双殒命。”
死一般的沉默过后,季沧亭有一瞬间的茫然,无意识地上前一步,刚一开口,骤然身形微晃,竟似摇摇欲坠。
独孤楼身影疾动,出指如点瞬间点在季沧亭后背数处大穴处,随后猛地一叩,逼得她当场吐出一口血。
“陛下!”其余众人纷纷失色,想要围上来却又唯恐惹得她状况恶化,“独孤先生,陛下这是?”
独孤楼让人将她扶坐下来,冷然道:“吾事前之言,你怕是全然忘在脑后了。以吾剑术,虽可刺心而不死,但伤后却断断不可动气,适才那口血若淤在肺腑中,你怕是余生都动不得武了。”
季沧亭平复若久,抹去唇边血迹,道:“说……清楚,老彭是如何死的?”
“陛下——”
“说,我撑得住。”
铁睿一时无法,只得将当时之事详细复述——苟正业寻至炀陵,被抓后复又逃脱,路上被老彭缉拿而下,一番搏斗后二人同归于尽。
老彭……被杀了?
铁睿的声音逐渐被脑海里渐渐放大的嗡鸣所取代,一股莫大的郁气随着他的讲述灭顶而来,季沧亭闭上眼试图驱散眼前越发模糊的重影,许久,方道:“你做的对,军情紧要,不当有后顾之忧。只是彭校尉与朕亲若父女,依你所述,疑点亦多,此仇断不可轻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