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悦公主的伴读,蔡姑娘和谭姑娘,她们都已经定亲,今年就完婚。
两人离开前,明容带着吃的去她们的住处,长悦公主也在,几个人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
其实,以后也能见面。此一去,非永别。
明容心中清楚,但不知道为什么,仍然伤感。她一边哭,一边抹泪,不想让人知道她爱哭。
这心情,像什么呢?
不像朋友离别,更像毕业了,各奔东西。
她在现代,毕业后和同学的最后一次聚会,大概也会哭吧。
她还记得令狐沛找茬,蔡姑娘和谭姑娘为她说话,一晃眼,她们都要嫁人了。
贵女初进宫,公主瞧不起她们,都当她们是冲着皇子和飞上枝头当凤凰来的。相处久了,到底也有感情,长悦公主当真难过。
长乐不一样。
贵女一个个的离开,她无动于衷。
她对明容说,你又没有走,我为什么要哭?
她向来冷情。
但是她见自己的小伴读不高兴,却会关心。
她说,明容,你别垮着脸,我叫六崽叼树枝,逗你笑。
明容满头黑线。
近来,秦之兰扮狗大有长进,演技精湛,公主对他的态度有所软化。他每月能洗一次温水澡,偶尔还能吃到热菜热饭,于是装狗更有动力,公主也更加开心,他的待遇继续改善。
明容看着他们,心想,这算良性循环,还是恶性循环?
谁知道呢。
赵检的好感值保持在95。
他从未央殿出来,好感值就高居90。
有两次,明容前往东宫的路上遇见他,他问她去哪儿,她说东宫,她陪公主整理藏书。赵检点点头,没说什么。她与他告别,继续走,走了一会儿,回头,见他远远地望着她。他的好感值上升了。
为何?
思来想去,只能归功于她找的借口。
赵检以为她真的待在藏书阁,以为她和他一样勤奋好学,因此心生好感。
可她其实是去摸鱼的。
东宫的烹饪大厨、糕点师傅和煲汤厨娘都是业界首屈一指的精英。东宫的水果比别处齐全,比别处新鲜。东宫的主人会教她写作业,等她淡忘了死人头带来的心理阴影,他还会坚持替她描眉、上妆。
赵小秀的桃花妆画得真好,人见人夸。
大家都当冬书画的,纷纷羡慕明容有这么能干的丫鬟。
冬书汗颜,她也汗颜。
沈令的好感值不升不降,永远都是97。
无论明容做什么,说什么,它就是不动。
沈大人对她还是很好,沈大人也是当真迷人,明容每每见他,仍然脸红心跳。
这事不知怎么被赵秀知道了。
他开始阴阳怪气,找茬。
他讥讽的说,明小容,你可知沈公公进宫多久?只怕他早已年过半百,行将就木!
他信誓旦旦的说,用不了多久,沈公公必定容颜衰败,满脸皱纹,满头白发。
可沈大人还是那么英俊,他永远那么英俊。
赵秀更恼恨。
他骂沈令老妖怪,说他吃人肉,喝人血,才能永葆青春。他又恐吓明容,说沈令也想吃她的肉。
明容心想,早知道不跟他讲西游记的故事。
这疯子被害妄想症太严重,入戏太深,分不清现实与小说。
沈大人既不老,也不想吃明容的肉。赵秀憎恨与恐吓皆无用,抑郁了好一阵子。
过了几天,明容到东宫,见到太子,呆住。
他给自己画了个精致的桃花妆。
那张总是苍白的脸终于有了颜色,细长的凤目眼尾上挑,挑出桃花醉人的美色。
他真好看。
明容惊艳,盯着他瞧,半天才回神。
赵秀向她走来,恍如美艳的桃花仙子。她的心跳加快,有一点点害羞。
少年站定。
他弯腰,低头,鼻尖蹭蹭她的耳垂,轻嗅她颈侧。
明容躯体僵硬,头脑眩晕。
她茫然的想,赵秀何时变得这样高?前年,去年,身高差还没这么夸张。
他轻叹,又呢喃,低声道一句话。
声音很轻。
明容听清楚了,犹如晴天冷雨,瞬间清醒。
他叹息着说,神仙肉啊……
神经病啊!
她用力推开他,又惊又怒。
她大声质问,说,赵小秀,从实招来,你是不是想吃我的肉?你这变态,自己心思歹毒,还反咬一口,污蔑清清白白的沈大人。
赵秀站在那儿,眉眼艳丽,神色却清冷,黑眸深沉。
他低笑一声,又一声,然后放声大笑。
笑完,转身就走,头也不回,丢下懒洋洋的一句:你多看看我,沈公公便能多活两年。
……什么人啊。
春夜小雨。
明容闲得无聊,躺在床上,翻查角色列表。
她发现,赵秀的仇恨值停留在81。似乎从很久以前起,一直是这个数字,动也不动,像被神秘的力量冻结。
她戳系统,问它怎么回事,系统躺尸装死,已读不回。
数据和现实不一致,明显有问题。
仇恨值那么高,那么讨厌她,又为什么一次次的帮她?为什么喜欢握她的手,亲她的头发?为什么允许她待在东宫,一再的纵容?
不能理解。
同学的离开,加上赵小秀万年不变的仇恨值,使得明容十四岁的春天,在莫名的烦躁之中度过。
夏日的第一声蝉鸣,预示春日的平静,结束了。
赵秀的仇恨值有所变动。
那天,明容在东宫放纸鸢,才跑上一小会儿,便疲倦。这太少见。
她回房休息,吃小厨房送来的糕点,吃完几块就觉得撑。更罕见。
她揉揉作怪的肚子,催促赵秀给她的热茶添碎冰,喝完一杯,肚子疼,疼得脸色发白,冷汗流下来。
吃坏肚子了吗?
又疼,又涨,还有点儿恶心。
“赵秀,我好像——”
她刚想说自己可能生病了,少年倏地下榻,走得太急,一边咳嗽,一边疾行,扬声道:“传太医!”
明容无语。
倒也不用小题大做,惊动太医院。
她穿上鞋子,往外走,“没那么严重啦,你别一惊一乍的。”
赵秀回头,见到她,瞳孔一颤。
明容愣了愣。
赵秀抓住她的手,将她扭过身去,盯着她的后背瞧,容色愈渐惨白。他的手比她还冰凉。掌心的冷汗是他的,还是自己的,分辨不清。
“……叫裴太医来!”他的嗓子喑哑,神情骇人,厉声道,“叫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