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夫人道:“别理他,他从来不认同我说的话。”随即朝儿子道:“吕恒你说是不是?”
吕恒是个爽气人,自贬逗趣道:“别,晚舟我是配不上的。”
众人哈哈大笑,长安低下头,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弯了弯嘴角。
唯有陆暄在心里感怀,她离京那年只有十五岁,是个不可一世的小阎王,任谁也不敢说“晚舟啊,你考虑考虑婚事”这样的话,如今四年过去,在她这般年岁,还未嫁人的女子确是极少的。因此,她虽没遇到想嫁的人,却是不动声色地收起了这份难得的、从长辈口中说出的关爱。
吕媛还是不谙世事的年岁,见到大人笑了,便笑的更加开心,恨不得让全天下知道自己嗓门儿大。自长安给了她拨浪鼓,小丫头便有了新欢,忘了陆暄,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往长安那里凑,奶娘诚惶诚恐,心道小主子真是分得清谁地位高,可别惹恼了齐王殿下。
这一顿饭竟吃到了月上柳梢,陆暄喝的不多,但挨不住吕谦拿的酒好,带着微醺之意出门一吹风,还稍稍有些头疼。长安倒是以茶代酒,总共没沾几滴。
从吕谦家出来,往将军府和齐王府恰好是两个方向。吕夫人差人去送,陆暄和长安皆是婉拒,长安道:“我送姐姐回去。”
吕夫人笑道:“也好,晚舟明日一早便启程了,留些时间,让你们俩说说话。”
陆暄出门不喜带人,长安碍于身份,虽会带上几个仆从,但向来一切从简。小仆们也只是远远地跟着,不敢打扰。
两人在月色下并肩而行,步调一致,陆暄悄悄投去一瞥,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长安神色淡淡,虽然谈不上沮丧,但绝非欢愉。陆暄想道:“我走了,他不会不开心吧?”
随即又将这个念头掐灭:“有什么开不开心的,也不是小孩子了。”
而长安岂止是不开心。
他心中即便是惊涛骇浪、火海刀山,也要自己消化完全,摆出一副风平浪静、与世无争的模样。从明日起,偌大的京城,便又成了灰暗的牢笼,冲不破的枷锁,只能自我安慰千里共明月,情可寄远方。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只是一个姐姐啊。
可这酝酿了六年的感情,中间隔着太多鲜血淋漓的回忆和亏欠了。
不能说,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