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我头一回在这里过夜。以往苏澜总是叫我为他念书到很晚,任我怎么提醒都无济于事,后来我便只好夜夜宿在寝殿。
冷嗖嗖的秋风从窗缝墙角灌入,我瑟缩了一下,在冷冷的偏室,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又是一段姜国往事。
夫子是名冠京华的才子。满秦淮的文人墨客都听闻他藏有一楼阁的古籍真迹,只是从不轻易拿出来示人,即便前去拜谒的人提着重礼挤破了头,也难能睹上一睹。
作为夫子唯一的学生,我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常有机会窥知一二的。
夫子以为我是对国粹经典情有独钟,因此欣慰得很。其实不然,在那浩如烟海尘封已久的万卷藏经之下,我总能搜刮到那么一两本从未听过的话本野史。
这话本野史的用词考究得很,同夫子教的那些典籍截然不同,令没见过世面的我大为震撼。
某日我与我那伴读读到《秦国皇帝秘史》,对书里“禁脔”一词百思不得其解。
我们二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去问夫子,只好胡乱猜测一通。
据我那伴读说:“这脔字,按姜国的写法‘臠’,上面是‘言’,而按秦国的写法,上面则是‘亦’。大概便是人云亦云的意思了。下面则是‘肉’字,大约指代‘人’。那便是‘人云亦云的人’,即是‘某人的小跟班’的意思。”
我顿时觉得极有道理,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这秦国君主委实是怪异,竟要在卧房里放十几个小跟班,想必定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梦里伴读只对我笑了笑。她向来如此,对我的话总不置可否。那笑容寡淡,仿佛自古以来她便是那样的神情,浸透了无可言说的怅然。
一刹那我仿佛看清了她的容貌。云开雾散之际,背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响声。
我从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浇透。
原是半夜熟睡之际,忽然有人来敲我的窗。
我打了个冷颤,攥紧了布衾,回过头去看,却见沐沐伏在窗边,向我比了个“嘘”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