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听到这里,软了双脚。
第十八章
王氏几乎不接绣活了,她成日的坐在屋子里不动弹。阿淳和她说话,她有时候回应一两句,有时候根本不回应。阿淳心里也着急,道:“娘,爹在受苦,你急也没用。现在这个时候,正应该好好的保重身子,积极的想办法,看看有什么法子能够救救爹。"
王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回道:“想办法!想办法!咱们能够想些什么办法?你说说罢,除了能够晓得你爹受苦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想?我不像你,知道自己爹在受苦受难,也吃得下饭睡得着觉。你真真是个自私的人。”
虽然晓得王氏是一时的口不择言,阿淳还是愣住了。这不是王氏第一次这么说,她心里总觉得阿淳不够关心爹,觉得她自私。想了想,阿淳还是开口了,说道:“娘真的这么想女儿?”
王氏见阿淳眼里俨然已经有了泪光,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话来。阿淳却“扑通”一下跪在王氏面前,“父母之恩,阿淳从不敢忘。从爹无端遭受祸患,我也从未有过一日内心的安宁。但是女儿不能忍受娘认为女儿对爹毫不关心。可是哥哥不在,我们之间总要有一个人保持着理智。以前娘是我的主心骨,我跟着娘的主意走,很安心。然而到了京城,娘你却越来越消沉了。更多的时候,需要我来替咱们拿主意。我不敢一刻放松,害怕行差踏错。只希望娘以后不要再误解我。这样的误解,阿淳承受不起。”说罢,阿淳在王氏面前磕了头,才出得门去,留下王氏独自看着窗户的雕花发愣。
王氏的确变得越来越不像从前了。以前在镇上,高老爷主外,她主内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然而高老爷一出了事儿,并且还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消息,她就慌了。阿淳跪着的时候,她伸手想扶她起来,却最终没扶。王氏觉得自己像是院中一棵枯树,只能颓丧的看着风吹雨打经过身边,却没有能力去护着身旁稚嫩的小树。
阿淳出了屋子,独自去了自家偷偷酿酒的屋子。屋子里是阴凉的,阿淳还特意用布遮了遮窗户,不让太阳直射进来。里头不那么明亮,她一踏进去,便坐了下来,在地上。这个屋子空旷极了,她不敢哭,只要一哭回声就会很响亮。
“咚咚咚”,“咚咚咚”,背后的敲门声在静寂中显得尤其突兀。不会是王氏,也不会是王麻子,只能是齐泽了。阿淳动了动喉咙,没有应答。齐泽却锲而不舍的继续敲门,道:“柔羚,怎么不开门?我有好东西给你。”齐泽说道。
阿淳正在找理由赶他走,没想到门吱呀一声,开了。阿淳这才想起自己进来的时候忘了栓上门。她的眼睛里还流着眼泪,格外狼狈,连忙转了个身子,背对着齐泽。齐泽却已经走过来了,阿淳的耳边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啼声,她张开了一个手指缝,悄悄的去看是什么。却被齐泽一把将手拉下来,顺便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还有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阿淳眼睛一亮,一只小狗?她吸了吸鼻子,此刻她的眼睛是红的,鼻子也是红的,手里那东西热乎乎的,却伸出舌头来舔她的手指。
声音还瓮声瓮气的,道:“哪里来的小狗?”
“隔壁的菱花给的。我路过那边,问我喜不喜欢狗,我想起你喜欢,就点了点头,她就把狗塞给我了。”齐泽说道,用手去帮阿淳擦余下的眼泪。他的手很温柔,一点点的把泪水都抹净了,又摸了摸阿淳的鼻子,“怎么哭了?”眼睛专注的看着阿淳,带着深邃的黑色。
阿淳不自然的扭开了头,伸手去摸怀里的小狗。小狗“呜咽”一声,往阿淳怀里钻了钻。她随便扯了个话题来问,道:“谁是菱花?”在这里这么久,真正同邻居打交道的时候却不多,阿淳并不知道隔壁的有个姑娘叫菱花。
“就是隔壁木匠大叔的女儿。经常扎两个小辫子的,眼睛弯弯的。”
阿淳没想起这号人,郁闷的看了齐泽一眼。跟他说这会儿,差点把之前的伤心事都给忘了。她把小狗递给齐泽,叫齐泽去厨房把昨天剩下的骨头拨一点给小狗吃。
这下是实打实把门给拴住了,她坐到前面专心的看自己晾着的酒曲。按照书上写的酒曲的做法,一个个丸子似的被她罗列在竹子枝条织成的牑上。阿淳逐个去摸了,发现还有很多湿气,还未成熟。这是酒的基本做法,酒曲被称为酒母,是酿酒当中极其重要的一步。她又低头嗅了嗅味道,见没有什么异味,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