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啊。我怎么不怕?但患者说了他宁可死在手术台上,也不想再丢人现眼地突然倒地 尿失禁了。”
老吴沉默了一下说:“老陈,你可是有至今没一例死在手术台上的记录啊。你舍得打破?”
陈文强吩咐李敏:“小李,继续手术。”
“是。”李敏答应一声。
将盐水纱布掀掉给器械护士,她要了管刀,继续剥离肿瘤。老吴戴了目镜,看着她手里的剥离子精雕细琢,那缓慢移动的管刀,每一下都恰到好处地推开包裹神经的肿瘤,却又没有牵扯到神经。
老吴看得心痒痒了,他恨眼前的这双巧手不是自己的。
陈文强双眼盯着术野,却对老吴说话。
“老吴啊,这例手术术前就知道失败的几率很大。大到95以上。这患者是从医大转过来的。那边拒绝给他手术,让他去天坛医院。他在天坛等了一周多才挂到主任号。那边的王教授,你知道那个王教授是谁。人家看了片子告诉他:医大附院的诊断没有错。是95以上的可能下不来手术台。他要是执意想做手术,让他做好回不了家的准备。”
于是患者回来省城了,经人介绍找到陈文强。
患者的心理好理解,死在“家里”,好过死在京城,把身后事丢给亲人麻烦。但是不做手术的话,他也是受够了发作越来越频繁的癫痫折磨。
所以他这是拼死博一回了。
陈文强和老吴说话,李敏充耳不闻就在耳边的说话声,这是她早就练出来的本事。她只是越发小心地剥离肿瘤。
到时间换了陈文强上手。
老吴仔细地盯着陈文强的动作看,他的动作没有李敏的灵巧,但是比李敏多了一份凝重的沉稳。那种成竹在胸的谨慎 那种游刃有余的自然,让他羡慕 也让他心生悔意——自己不该离开临床去省厅当官的。
若是自己一直在临床工作,自己应该也能有这样的水平;若是自己坚持握住那把手术刀,即便当不上附院的院长 当不上附院的神经外科主任,可只作为神经外科的副主任医师,自己还会缺钱花吗?
唉!砸了手里的金饭碗。唉!虚度了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