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跟到走廊,见那五男一女被控制住了,她便走过去。一眼就认出来那个不怎么会写字的女人。她忍不住刻薄地嘲讽那女人:“哎呀,是你啊!你现在能写好自己的名字了?不是夏天来求救命的时候了?”
那女人扭脸不搭理李敏。
“怎么你对象活着走出医院了,你就来砸我们十二楼来了?你挺明白的啊!当初十一楼十二楼还没有分科,你们怎么不去十一楼呢?”
女人继续低头扭脸。
“你再扭,小心折断了颈椎啦。那可要高位截瘫的。”李敏忍不住刺那女人。“什么人啊,求人救命时一番嘴脸恨不能下跪的,转脸人救过来了,就跑医院来砸。你还记得他那手术做了快一天不?”
她男人却对李敏说:“李大夫,你是救了我的命,但是你不该偷我的肾。我现在干啥活都没劲儿,整个就废人一个了。”
“打住。你说谁偷了你的肾?我告诉你,当时给你做手术的人,麻醉科有俩主任和一个大夫参加;手术室有三 四个护士;胸外科和普外科的大夫,还有实习学生加起来有十一 二个呢,手术记录上我有写,手术室 麻醉科的记录也有写,这么多人在场,这么多眼睛看着,偷肾?你见过在这么多人看着的情况下做贼的吗?”
“可我上个月去做检查,我的右肾不见了。我就在你们这儿做过那一次手术啊。”男人哽咽着哭起来:“我家里还有俩孩子啊,我,我这个样子,我拿什么养活孩子啊。呜呜呜……”
男人悲怆的哭声是很有渲染力的,这让人从骨子里升起对他的同情,也让围观的人将天平向他倾斜。他这样伤心到极致的哭诉,让李敏不知所措。她傻呆呆地看着这个昔日强壮得像头牛 如今萎弱得如同“痨病鬼”的孱弱男人,生生地将所有人的情绪和立场,拉到他那边去了。
女人也陪着他哭起来。细细碎碎的哭声合着男人伤痛入骨的粗嚎,让李敏产生了片刻的恍惚——好像自己真做了大逆不道之事了。
半晌之后,男人和女人的哭声弱了下去,渐渐细不可闻了,只有女人偶尔抽噎那么一两声。然后那四个男人开始上场了,那四个大男人破口大骂起什么黑心肝啊 偷肾啊等等等。
连番被污蔑,李敏的心头之火控制不住地往上冒。她气得口不择言尖声叫道:“闭嘴!你们闭嘴。他当时来手术是什么情景?县医院束手无措 救不了他了。他自己都承认我救了他的命。我要他个破肾炒腰花啊!够不够我们一人吃一口的,啊?”
她一句炒腰花 再一句够不够一人一口,霎那间让走廊里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李敏的家里,他爸妈 哥嫂 她弟弟和侄子,已经到她家里了。这些人先把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该冷冻的塞冰箱里,中午要吃的放厨房,晚上要吃的放去北面的阳台。五个大人好一通的忙乎,然后就开始准备中午的团圆饭。
吃饭的时间是早就在信里约定好的。一点钟李敏回来。
“老三,你把这个给对门送去。”梁工看闲着没事儿逗阳阳玩的老儿子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