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江酌在她耳边轻唤了一声,这一声说不出的喑哑,像钝刀子磨在人心上,千回百转,闻者伤心。
“要是此去,我没能回来……我就在地下等你,等你一起渡忘川水,过奈何桥,我怕阴间的小鬼长得丑,会吓着你……”
“要是,我能活着回来,我一定会救你。等你好了,别把我忘了……你也别为我难过,我不后悔这么做,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他们成亲,才不到一个月,春宵帐暖,也不过一夜而已。
“我不甘心,这一生,就只能这样了吗……”
江酌轻轻地在她腮上吻了吻,薄唇就贴着她凝脂般的肌肤没离开。他想时刻感受这份鲜活的温度,以证明她虽然没有反应,但是的确还在。
他是个见惯了血雨腥风的人,多少生命眨眼就消失在面前。可是她不同,江酌经不住她吓唬,生怕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他。这种生怕会失去的感觉不好受,江酌默默贴着她,茫然又无措,几乎想要痛快地哭出来。
苏亭之用手抹了把脸,面颊上凉凉的。他自认是个命苦的人,眼下却有闲心替别人难过。
他又想起阿姊了,清兰公主死在花一样的年华,还没来得及出嫁。他小时候就曾幻想过,将来阿姊的如意郎君会是什么样的。她那么美,又那么好,只有世间最完美的男子方能配得上她。
后来,他亲眼看见江酌在阿姊被人欺辱的时候救了她,眼睛并没往那衣衫凌乱、雪白的肌肤上瞟一眼,直接用披风将人裹了。
这般凤表龙姿的谦谦君子,阿姊无福无缘,他最终成了阮筱朦的夫君。然而,良辰美景只是昙花一现,老天爷啊,难道真就没有成人之美吗?
他再没听见帐内传出阮筱朦的声音,想是安静下来,又睡了过去。
其实,刚才苏亭之就很诧异,她这两日原是毫无知觉的,现在突然臆语,也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要苏醒的迹象。
他本想马上进去诊个脉看看,但略一思忖却又作罢。无论是回光返照,还是短暂的苏醒,她的时日都已经不多了。他又何苦进去,打扰人家夫妻绝别?
苏亭之转身走了,江酌又在床边守了个把时辰,方才不得不出来,去与连天烽和石骏汇合。
连天烽供了个关老爷,三人一块儿焚香拜了拜,愿他老人家保佑,旗开得胜,逢凶化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