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艳光泽的胭脂和唇脂掩饰了她的憔悴, 她一身盛妆,珠光宝气,骑马缓缓而来。这架势, 是生怕别人认不出她就是金玉郡主,这份张扬任性,说好听了,是活得潇洒尽兴, 说难听了, 就是临死前的胆大妄为。
冷莹嗤之以鼻,她当然觉得是后者。“说我浣雪门是不自量力,那么敢问郡主,孤身前来赴死,那又算什么?”
阮筱朦也不下马,目光径自从她头顶掠过。
高高在上的傲慢让冷家姐妹恨不得拔了剑,将人拖下马来捅几个窟窿。奈何, 阮筱朦才是今日这场戏的主角,她一出现,披甲带刀的士兵们便一拥而上,将这里围得像铁桶一般,又哪里会由得别人要了她的命?
人群密密麻麻、熙熙攘攘,芸芸众生之中,她冲着江酌笑了笑。嘴角像一弯月牙,眼中盛着星光和柔情,不再傲慢张狂,让人如沐春风。
她说:“我来了。”
声音不大,隔了这么一段距离,江酌从口型也能看懂她在说什么。
他牵扯了一下唇角,明明是想回报一个浅笑的,却莫名地湿润了眼眶。
她没有忘记他。她还是来了。
江酌被绑在圆柱上,眼睛却一错不错地看着她,他没有说话,因为这一刻,似乎不需要语言。
他不需要告诉她危险,不需要诉说思念,他甚至不想问她,为什么没有失忆。其实此时此刻,此情此境,无论她来与不来,做什么样的决定,他都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阮筱朦那晚,到底还是没有喝苏亭之为她准备的汤药。
她对苏亭之说:“我还有心愿未了,爱恨恩怨,我都不能忘。我只想努力地,再活一个月,若是苍天助我得偿所愿,事成之后,你便杀了我。你报了你的仇,也省得我继续为蛊毒所苦。”
当时,苏亭之背对着她,手藏在袖中,捏着根银针抖得厉害。当她一脸真诚地说,让他杀了自己报仇,他竟会觉得比杀了他自己还难过。
一直沉默的裴纭衣开口,打破了这个僵持的局面,他说:“就听郡主的吧。”
当初,阮筱朦为了阻止他去荣惠王府救纭裳,对他说“听话”。后来,他一生都在听她的话。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尊重郡主的每一个决定,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郡主活着,他会守着她;郡主若是死了,他也会守着她的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