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浮沉无数载,血筑的荆棘丛里爬出来,她见过比他更强的,更明智的,更坚定的。无一例外,都被浪潮吞噬得渣都不剩。
要么随波逐流,要么粉身碎骨。
前世她看到的是如此,今生看到的依旧如此。几千年的跨度,除了朝代名号不同、掌权的姓氏不同,其他没什么不同。
“重发的壹号重案到底与你有无关系?”对禽兽颠三倒四的醉话置若未闻,展昭执拗地追究职责内的事务。
“没有关系。”
验尸官含糊地否定,回过身来,倚靠在朱漆栏杆上抱胸,漫天星子尽成了她的映衬。
“奉迎上官,疏通各部关系,党同利益,维护应酬网络……种种项项,都需要实打实的钱财金银。俸禄有限,权力无限,且无孔不入。有的官员选择巧立名目,搜刮民脂民膏;有的官员选择克扣公|款,贪|污|腐|败;有的官员选择占地卖房,作附骨的吸血蛭;有的官员选择另辟蹊径,搞其它副业……”
“炼制延年益寿的长生药,属于暴利的副业之一。”
“‘收人钱财,为人消灾’的赏金刺客组织,亦属暴利的副业之一。”
“范桐从来不止一个。”
“壹号更从来不止一个。”
“猫儿,你废了我,废不掉我们,我们组成了世界。”
“你醉糊涂了。”猫儿近上前,轻抚她醉眼惺忪的眉目,拂过她淡红的唇,没有表情地道,“语出僭越,大逆不道,在本朝律例,该封住喉舌,判刑入狱。”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在本朝律例当判刑入狱。在你的自主思维呢?”禽兽醉痴痴地扬起脑袋,“嘻嘻,你不表态,你暗暗地认同我。”
她呼出一口酒气,在耳窝里,宛若细细的绒毛来回瘙痒,撩拨得近乎疯狂。
“其实我们眼中的世界也没有差太远……”
“只差你迈出那一步而已……”
“迈出那一步,猫儿,相信我,做一个混蛋,从此你会活得解脱,无坚不摧。”
猫儿沉默许久,轻轻地反问:
“可那样活,还有什么意义呢?”
眼帘垂敛,一片阴影。
“……”
醉蒙蒙的禽兽,茫然地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