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轻男人却叹了口气,“萧姨,您现在还住在东交巷那这的房子,他们还没赶您走,这也是仅能保住的了。”
萧护士长咬了咬家,“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他们全都走了。我姐这么些年有事不能回来,我不能在她回京的时候,连家也没了。”
“所有产业都充公了,我现在只想保住这个房子。”
“您那房子还不是因为太大了嘛。”
这个年轻男人叫关路,专门帮着像萧护士长这样,曾经有产的人,能保多少家产就多少吧。
“你这院子前面还连着两间大铺子,隔壁还是个特别大的戏园子。”
关路摇摇头。
“别人现在都不知道是你手上的,就以为你住在曾经的大资家房子里呢,所以没赶你走。”
“我是无产者,他们都知道。”
萧护士长姓萧。
“我虽然也姓萧,可我是孤儿,早先年我还住过孤儿院,那里头现在还有我住过的记录呢。”
“行了,萧姨,我再帮您问问。”
关路摇摇头,暗想,这次要是真能拿钱摆平了,那可不是一丁点儿的。
像萧妹这位护士长,就靠那点工资,又是个真正的无产者,她是出不起这笔钱的。
看着关路的背影,萧护士长的眼睛有些发酸,正好听到文护士在叫她。
收了收眼泪,又换成一副“吓人的”面孔,转过了身。
“什么事?”
“护士长,是这么个事,有个病人叫向二的,他是……”
文护士倒是很详细地把向二烧了脑壳的事讲了,又很详细地说了他要换药的情形。
文护士自顾自说着病人的情况,并没有抬头看护士长的脸色。
萧妹的脸色,已经转成了靛青的色儿,特别的难看。
用力握了握两只拳头,咬紧了牙关,两条眉毛简直都要拧着竖起来啦。
她狠狠地说了一句,
“向二是吧,走,我跟你去。”
看着萧护士长迈着坚定的大步向前,文护士却有种错觉。
“护士长咋回事,怎么像是要去对阶级敌人严刑拷打似的。”
完全觉着自个是想多了,文护士赶紧就跟上去了。
“向二呢,他在哪?”
萧护士一进病房,立即就到处看。
向二有钱,住的是单人病房,萧护士一直就看到他了。
“向二,是你。”
向二微微眨眨眼,他现在尽量不带什么动作了,免得整个脑壳都抽得疼。
“是我,是我啊。”
“我是护士长,负责给你换药的。”萧护士长又迈着沉稳的大步,走到了病床前。
“药在哪儿?”
“你……”
向二不是个傻子,他突然觉着气氛有些不对劲。
总觉得自己像是案上待宰的羔羊,他微微咽了口唾沫,偷看了眼这位护士长。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萧护士长冷笑了一声,
“四九城就这么大,你要是经常在这片混的化,就会经常看到我的。”
“不奇怪。”
“是、是不奇怪。”武爱英同志也想同这位护士长联络下感情,目的是想让她一会儿换药的时候,下手注意一下。
“我们家离这也不远,可能上下班什么的,打个照面儿也不奇怪。”
武爱英干巴巴地扯着话。
“噢,护士长啊,您看着真年轻。”
“你想跟我套近乎?”萧护士长马上就戳穿了向二媳妇的心思。
“可是,我下手从来不手软,你看着办吧、”
文护士却是赶紧走过来给解释,
“手软的化会疼一小时,手狠的化疼十分钟。”
手软的会担心病人,换药换得慢。
像萧护士长这样“下狠手”的,十分钟搞定。
即使病人怎么样个“鬼哭狼嚎”,已经完事儿了,他再闹也就多闹个三五分钟就会结束的。
家属也会省很多心的。
武爱英斜着眼瞟了下向二的脑壳,现在都包着纱布呢,她稍微想像一下那个被剃光的,全是大泡的脑壳。
“我、我要小便。”
她是一溜烟儿地从病房逃了,而萧护士拿起了武爱英同志刚丢下来的药盒子,立即给出文护士一个眼神儿。
“去,把门关上。”
向二被吓得直往被子里缩,“护、护士长同、同志啊,啊那个我……”
“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