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嗞……”一声长鸣，吴晓珏把汽车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车后座脸色刷白的李华美。
“师长夫人，咱们不去市医院了？”
李华美嘴唇动了动，声音还有些发虚。
“驴车，你去看驴车在最前面那个女人。”
“哎。”吴晓珏专门下了车，用力看着远去的驴车，而也正好看到了一个抱孩子的村妇，向她这头看了过来。
这个村妇是吴晓珏认识的，再仔细看，那一车娃她也认识。
居然是向副营长一家子，而且驴车上还大包小包的，看样子是去谁家又打秋风了。
现在部队上一直在传个事，向副营长向南竹用“假牺牲”骗人，从各方领导那骗到了各种“关怀”。
有钱有票还有粮，现在家家都不好过的时候，向副营长家里头居然还有肉吃。
吴晓珏看明白了，立即就回到了车上。
“师长夫人，是我们部队上一个要退伍的副营长一家子。看样子，是去哪家亲戚家里打秋风了。装了不少东西，好几个包。”
“这么大的包，你装的是啥啊？”正好三娃问胡大夫，为什么整那么大个包袱。
“好些是药，中的西的都有。”胡大夫和萧师傅这俩人出门，带的最多的居然是药。
“怪人。”三娃不能理解，出门的时候，难道不是要带吃的吗？
而误以为带了左一包吃的右一包吃的，就是吴晓珏，她同三娃想的很类似。
吴晓珏脸上都是带着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
“我们部队这个副营长，做了个任务差点死了，然后就被误传牺牲了。所以好些领导把他当烈士了，他一家子从上到下都成了烈属。”
“也就从那会开始，这一家子发了。不好好地在村里呆着，成天镇上部队或者是市里转悠。我估摸着吧，就是村里头的穷人思维。”
“只要能扒上个有钱的，就跟薅羊毛似的，顶着厚脸皮去蹭吃蹭喝还拿东西。”
这会儿的李华美的脸色慢慢地缓了过来，也终于想到了那一车娃里头，她好像见过一个。
“看来是我看差了，你说得没错，上次他们当中的俩个人，还上老首长家里去了，说是借粮食的。”
“就是这样的人，以后看着他们，咱们都躲远些。”
而李华美还是不放心，回头从汽车后面的玻璃窗，看向了远处几乎看不着的一个黑点儿。
“这次中毒就像打垮了我的身体似的，我会、会不会出现幻觉？”
已经又启动汽车的吴晓珏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会啊，而且幻觉还会经常出现。不过师长夫人您发现得早，幻觉不会很严重。我们到市里再住上半个月，应该就没问题了。”
李华美放心地微微吐了一口气，“是幻觉就好。”
“要是幻觉就好了。”有同样想法的是胡瑶。
要不然萧师傅看着大娃的眼神那么不对劲，而大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萧师傅的感觉和外人都不一样。
果然，是亲亲的祖孙啊。
血亲
不过胡瑶刚才看到李华美时，心里头还是有些高兴的。脸色不太好，说不定很快就要回去了。
而这个人女人离开这边后，以后也用不着再见了。
不过这次是因为中了毒才这样的，想到这里时，胡瑶不由地看了看二娃。
现在的二娃正朝着大娃傻乐，胡瑶就想奖励他一下。
胡瑶先摸了摸二娃的小脑袋，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跟他说了一句话。
“妈妈在给你相媳妇呢。”
“真、真的？”二娃太吃惊了，之前胡瑶还是挺反对他订媳妇的。
而且他自己看好了个彭大兴，却是个傻货，居然看上别人了。
本来二娃还挺伤心的，没想到胡瑶给了他这么个惊喜。
“妈妈，你最好啦。”
胡瑶笑了笑，伸手又拍了拍二娃的小肩膀。
“咱家好些事，都要靠你呢。”
“放心，交给我吧。”二娃完全明白了胡瑶的意思，他从胡瑶复杂的眼神中，领悟出了真谛。
“要多搞点害人的东西。”
胡瑶和二娃俩人无声地笑了，而一只小手手突然伸出来堵在胡瑶的眼睛上。
“妈妈，你在做什么？”
是五娃，看到胡瑶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把也吓坏了。
伸出手捂在了胡瑶的眼睛上，摸了又摸。
“啵”一下子，胡瑶亲在了五娃的小脸蛋儿上，这才是亲闺女呢。
“到了，到了。”三娃的声音突然叫了起来，而且异常的兴奋。
三娃头一个从驴车上跳到了地上，胡瑶还听到向南竹的说话声。
“慢点儿，等驴车停稳的。”
不过三娃已经很稳当地跳在了地上，叉着小腰“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我们回来啦……”
胡瑶看了眼有些疯魔的三娃，她也赶紧下了车，立即抱着五娃到了自家大门跟前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向家总有人来，村里人都当新鲜事了。
他们这一车人停到自家门前时，他们家门前居然围了一圈儿人。
胡瑶是用最快的速度走到向南竹跟前儿，然后把五娃顺手塞进了向南竹的怀里，又把声音放得很低很低。
“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事，你都先挺住了，等进屋再说。”
外面围着一大圈人呢，而且还有那个老向家的婆子，胡瑶怕被这些“有心人”看出点什么来，迅速地先提醒了一句向南竹。
向南竹虽然听不懂，但是却还是点了点头。
“都听你的。”
“爸爸。”这时候窝在向南竹怀里的五娃，突然用两只小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又用软糯糯的声音说，
“爸爸，我是你的棉袄。”
“呵，是，你是爸爸的棉袄。”向南竹笑着用额头轻顶了一下五娃的脑门。
“小、小南？”
一个颤抖的声音，在离着向南竹不远的位置响了起来。
胡瑶立即侧着身子挡住了众人看过来的视线，而且她还用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指着看热闹的村里人大声数落了起来，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你们没见过家里来客人呀？”
“见过啊。”人群里有个人说。“可是，没见过像你家这样的，三天两头来人的。”
胡大夫当然也看出来萧大夫的不对劲了，而且萧大夫晃晃悠悠地还有些站不住，是他媳妇过去把人给扶住了。
现在萧大夫的脑袋像是开了闸一样，很多事情就跟过电影儿似的，一连串的画面，一连串的人，一下一下从她的脑子里往过走。
萧大夫再抬头看着向南竹时，眼泪都掉了下来。
她整个人都在打颤，而且半靠在胡大夫媳妇的身上，有些软得走不动。
不过她却用力迈着腿朝着向南竹一小步一小步地走了过去，嘴里还在叫着一个名字：
“小南，小南。”
也幸好萧师傅的声音不大，而胡瑶故意提高的说话声，却正好能把萧师傅的声音盖住了。
即使这样，也足够向南竹听到了萧师傅的声音。
而萧师傅的神情很不对劲，向南竹不认识这个人，并且他从来没有叫过“小南”这么个名字。
可向南竹也想到了胡瑶刚才的提醒，他朝着脸色惨白的萧师傅微微点点头。
“进屋说吧。”
“小南。”而萧师傅却像是没有听到向南竹说话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嘴里还在重复着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