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电话?”黑老头像是知道点什么似的,两个眼珠子连着转了好几下,然后点点头。
“好呀。”
“你真的要给向团长媳妇去电话么?”黑老头把大娃拉到近前低声地问他。
却不知道,胡瑶就站在他后头呢,他说的胡瑶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啊,我要给庞奶奶打电话呢,我准备给庞奶奶送点肉去。”
“你要去部队?”黑老头突然也有点心动了,一颗八卦之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那咱们下午就去?”
“嗯。”大娃答得特别的痛快。
胡瑶微咧了下嘴,一个两个三个四五个,都不对劲。
二娃正扯着五娃,一同跟向南竹眨眼,而向南竹在不理解他们意思的情况下,随意地眨了好几下。
最正常的居然是三娃,规矩地站在大相机跟前看了又看。
胡瑶走到三娃跟前儿,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你想学照相吗?”
三娃摇了摇头,然后用半高不低的声音说,
“听说以前照相刚开始的时候,能把人的魂魄给吸进去。”
胡瑶“呵呵”了两声,在看到照相馆的那个人的发青的脸色时,拉着三娃回到他们的大部队了。
“都坐好了,站的挨得更近一些,要开始了。”
照相的是个中年男人,在个三十来岁,还是挺专业的。
不过他在摁下手里捏着的照相快门时,嘴里嘀咕了一句话。
“我家照相都三代了,都没听说过能把人的魂魄给照进去的。”
他们一共照了十多张相,排列组合了好多中。
尤其几个大人,都轮着跟五个娃照。
五个娃坐在凳子上都没动地方,其他大人都轮着跟他们照。
胡瑶和向南竹单独跟五个娃照的时候,分别一个抱着四娃,一个抱着五娃。
五娃今天又是特别粘着向南竹,换着爸爸的脖子不撒手。
他们照相很快,胡瑶站在柜台前,等这个照相的给开个票,他们过几天来取票。
大娃走过来,伸着票看了看。
“我来取吧,我这几天总出来。”
现在村长家的驴快成他们家专用的了,胡瑶微微叹了口气。
“回去给村长再挖上一小碗肉酱吧,再拿几块咸鱼。”
之前在南边做的咸鱼,现在在家里居然没人吃。
因为有鲜鱼在,最爱吃鱼的三娃和五娃也不惦记着吃这个了。
大娃正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时候,那个照相的却盯着大娃的脸看。
不过因为大娃同向南竹长得太像了,所以这个照相也看了好一会儿向南竹。
“你们以前是不是在这里照过相?”
照相的人又指着远处的向南竹说,
“应该是他小时候的相,我记得我不知道在哪见过他的一张相片。”
胡瑶一听觉得更不对劲了,老向家连多一口粮食都不舍得给向南竹吃,还舍得带他来照相。
今天不对劲的人和事太多,胡瑶不由地多想了些,并且用稍带疑惑的眼神看向了这个照相的。
“我姓邵啊。”照相的说。
“噢。”胡瑶点点头。“我姓胡。”
姓邵的直接就愣了,像是胡瑶说了什么他不能理解的话似的。
胡瑶的话听着没什么问题,可是同这位姓邵的话连在一起就不对了。
所以大娃的嘴角动了动,“这里以前叫邵大照相馆。”
“我爷爷叫邵大。”照相的朝大娃竖了下大拇指。
“小娃子记性不错,我们这里前两年改成了国营照相馆。我叫邵小相。”
“邵小相啊,你好。”胡瑶很热情地同对方打招呼。
“那你说的相片真的存在么?”
“存在啊,我小时候还见过呢。”
“你小时候?”胡瑶就觉得这人说话不太靠谱啊,明显这个人现在是个中年人了,他小时候得什么时候。
“大概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吧,我真见过,当时我爸给照的,因为客人一直没来取相片,我爸把相片专门存在了一个盒子里呢。”
邵小相拍了下自个儿的胸脯。
“我现在37,我爸那个存相片的盒子,归我了。”
“那我们过几天来取相片,真的能看到那张相片?”
胡瑶有些不太放心。
“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回家好好找找吧。”
邵小相不断地感慨着,又叹了口气。
“你也想想啊,都快三十年了,我能记着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什么事?”
向南竹晃着轮椅过来了,而邵小相从柜台里专门绕了出来,走到向南竹跟前儿。
“差不多三十年前,大概你出生不久的事,你在我们这照过相,你记得不?”
“不记得。”向南竹回答得又快又好。
邵小相同志“哦”了一声,“大概那会儿你太小了,不过你儿子跟你长得真你,要不然我还想不起来呢。”
胡瑶看到向南竹是没丁点儿想法的意思,大概是不太相信吧。
毕竟呢,那会儿老向家还能领着他来照相?
胡瑶朝着大娃眨眨眼,而大娃对这个事明显更感兴趣的。
平时大娃淡得跟白水似的,这么样的个人,居然对这件事这样上心,胡瑶就全交给他了。
“你得想办法给找着了。”
大娃把邵小相扯到边上,压低了声音。
“这么珍贵的照相,我们得当宝贝传下去了。”
“行,我想办法。”
照相的钱也交了,票也拿到了,定好来取相的时间也都约好了。
胡瑶他们这一大队人,才晃晃悠悠地从照相馆出来。
“你要去打电话吧,赶紧去,我们在驴车这等你。”
胡瑶给大娃手里塞了点钱。
以前给大娃拿个十块五块的,胡瑶可大方了,可是今天给钱的时候,却有点不舍得。
她得还债呢。
“啧啧,这从哪弄点钱呢。”
见大娃同黑老头一起离开后,胡瑶才嘀咕了一声。
“什么钱,什么债?”向南竹一听到胡瑶说钱,立即就紧张了起来。
现在家里吃的喝的,可不是什么人家都有的。
就说昨天吃的鲜鱼,平常只有到了天暖和的雨后,在河里才能看到少量的鱼。
何况今天大旱呢,他们家像是不受外面的大环境影响一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向南竹虽然天天坐在炕沿上,但是心里头也有点打慌的。
胡妈妈那句话说得对,胡瑶这么吃,总得有一天把锅底吃塌了。
本来向南竹看胡瑶是完全不在意,以为她是有成算的,没想到现在家里缺钱了?
还有债?
胡瑶的钱是给好小弟花的,“买”了个弟媳妇花了300,然后余下的200想着回来的路上有个急用。
所以才从昆同学那里,借了500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