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团长媳妇用手轻拍着白白的后背时,还不时地刺激对方几句。
“就没见过像你妈这么心狠的,她把你这么卖了出去,就不是相当于杀鸡取卵嘛,以后你们还咋来往呀。”
白白哭了好一会儿,也稍好些了,大概是把这段时间以来心里头的憋闷终于发泄了出来,心里头舒畅了些。
她用毛巾狠狠地擦了擦脸和鼻子,红着眼睛望着庞团长媳妇,像是没有听懂刚才的话。
“婶儿,为啥不来往呀,那是我妈啊。”
庞团长媳妇是白了她一眼,“当然是你妈,可她现在要把你卖了,就跟那刚杀的猪似的,要拣最好的地方卖个最好的价。”
“你啊,还是太年轻。”
庞团长媳妇又跟着摇了摇头,而白白却被这些话给震住了,她还从来没这么想过。
胡瑶看了眼这位,还真是人如其句。
“小白,你知道你妈计划要把你卖给哪家么?”
白白点了点头,“人我倒是没见着,我一直呆在屋里不出来,是我哥跟我说的。”
小白哥哥虽然没娶媳妇,但是看他妈这样,也是很气不过的。
就悄悄告诉白白,让她找机会跑吧。
“可我往哪跑呀,我谁也不认识。”
白白的脸上重新挂上了泪。
“我哥说那家人是住在乡下的,但离城里不算远,还说我结婚后能继续上班。”
胡瑶看着白白一副傻傻的样子,这种人大概就是那种人们常说的,被骗了还给人数钱的类型。
“为什么还会让你继续上班呢,在村里头,家里的事都忙不完,经常还要下地。从早到晚没个能休息的时候。小白,你有没有想过,这家花这么多钱为什么要娶个城里媳妇?”
“只是为了听着好听么,那结婚后你的户肯定是要转到村里头的,那你在市里的工作还能保得住么?”
胡瑶对这个还是熟悉的,除非男方也到城里头,落户也落在城里面。
但是前提是男主得在城里先找个工作,这是胡瑶能想到的。
胡瑶不得不往深说一说了,
“现在城里人都很难找到单位接收,等分配的人是一大把,咋就能轮到这个村里头的人呢?”
这人也不是城里人,所以现在要考虑的最大的问题,是这家人为什么要掏600块钱。
这也不是小数目呢,到底是要把白白娶回去做甚呢。
有这600块,在这年头,什么样的媳妇娶不着啊。难道只是因为听小白妈说了一个月几十块的工资,这应该只是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呢?
胡瑶把这件事情仔细地帮着分析了一下,听得白白脸色刷白,而庞团长媳妇是在一边皱起了眉。
过了好一会儿,庞团长媳妇才“啊”了一声,她想到了。
“原来是这样子啊。”
庞团长媳妇先是对白白说,
“小白,咱们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你要知道,我不管说什么都是不会害你的。”
庞团长媳妇先打了个预防针,在看到白白点点头后,她才说出了她的猜测。
“我估摸着吧,小白,你不仅人被卖给了对方,连工作也一起被卖了。”
要不然,一个在村里的,花这么多钱买个媳妇?
疯了么。
村里头那么多活要干,还要下地,找媳妇肯定是要找能干活和会干活的。
而白白能干啥,哭么,或者是就看着家里的牲口。
这年有牲口比人金贵,也不是家家能养得起牲口的,所以牛呀驴子的,存在的可能性不大。
那只有鸡了,就那么几只小鸡,还用得着家里找个人专门给照应着?
鸡再金贵,养大了也是要吃掉的啊。
不管从哪个方面想,600块花得还是很诡异的。
所以庞团长媳妇猜测的,是大概率存在的。
白白的脸色从刷白变成了发青,然后过了一会又是紫红紫红的,喘着粗气。
胡瑶立即把五娃放到了桌子上,整个人直接就趴到了桌子上,伸手就掐上了白白的人中。
幸好胡瑶动作快,等另一边的庞团长媳妇反应过来时,白白已经开始翻白眼儿了,只见白的少见黑。
“哎呀妈呀。”
庞团长媳妇被吓了个够呛,她是没想到白白这个看着没心没肺的,内心居然这么脆弱。
好不容易把白白给掐了过来,而这位又继续咧着嘴哭上了。
胡瑶整个人这才从桌子上溜到地上,赶紧去又给摆了块热毛巾,让白白捂着毛巾哭吧。
人年轻泪水多,用毛巾捂着,免得把眼睛哭坏了。
胡瑶和庞团长媳妇是一顿忙乎,而五娃坐在桌面上,盘着小腿儿愣愣地看着她们几个。
等白白终于被现实打击到伤透了心时,五娃才“唆唆”地吸了两口凉气,叹了一口小气。
“就是呀,还得有钱呢。”
穷到兜子真比脸要干净的白白,听到五娃说的话后,哭声更大了。
“哇……”
白白难过极了。
“我连个2岁的娃都不如,我死了算了,活着浪费粮食,哇……”
五娃习惯性地伸手到兜子里,想摸摸她藏着的奶糖时,这才想起来,她的奶糖被白白吃掉了。
五娃立即就鼓起了小脸儿眯起了眼睛,恨恨地说,
“你先给我买好吃的呀。”
五娃的意思,是先还了债再说死的事吧。
庞团长媳妇忍着笑,帮着白白又重新摆了下热毛巾,把毛巾用肥皂还稍洗了一下,才又送还到白白的手里头的。
庞团长媳妇觉得白白可真能哭,和她认识的乐观向上的白白童鞋,完全不太像一个人似的。
“行了行了,这么大个人了,哭哭也就可以了,赶紧想想要怎么办。”
庞团长媳妇看着白白哭的样子,差点乐出来。
白白把毛巾捂在脸上可劲地哭,一边哭一边陈述一件事:
她是个浪费粮食的。
庞团长媳妇摇了摇头,挨着她坐下后,伸手拉了拉白白的袖子。
“小白,你也别哭了,你敢从家里跑么?”
白白摇了摇头,带着很重的鼻音。
“不是不敢,是从家里跑出来,啥也没,就跟个黑户似的。”
一个黑户,寸步难行,连个火车都爬不上去。
白白考虑的问题还是正确的,而庞团长媳妇却笑着冲她摆了摆手。
“不就是个户口,我帮你办。”
庞团长媳妇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后勤关系,有的是关系,给人整个户口还是容易的。
而白白这会儿也终于抬起了头,眼睛都肿成桃子了,还发着红色,大眼睛只留下一条缝了。
白白用力睁了下眼睛,这才觉得眼睛确实肿得厉害,怎么也睁不开。
不过状态还没有完全缓过来,还是抽抽咽咽的。
“婶儿,那我咋办,从家里真的逃出来?”
这样不明不白的事,白白其实不太想干。这也不是旧社会,被迫害的女同胞为了生存,从家里跑出来闹革命。
胡瑶幽幽地看了眼白白,不得不告诉她一个现实。
“你觉得你跟旧社会的被迫害的女同胞们,有什么区别么?”
还不都是被家里想着法子“卖”个最高价。
白白听了后撇着嘴又要哭,突然听到五娃尖尖急急的声音喊了起来。
“啊呀,你为啥不说话就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