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受伤就要拿下来交趾?”张璁简直不敢相信,“阁老们都成老小孩不成?”
“大明如今蒸蒸日上,皇上又大度,安养晚年—定的,他们还有什么烦恼?”桂萼也觉得挺那啥,“皇上是看中安南的位置,生怕大明不打,西洋或者奥斯曼去打。”
张璁摸着下巴思考:“这么—看,交趾的位置,比日本和高丽重要。毕竟牵扯到南海安定。”他又喊出来:“皇上说南海的情况有变化,要我们配合,皇上要派谢丕去南海?”
桂萼也挺不舒坦:“我还想着,朝里你争我斗的,不若就在外头做事儿。”
张璁瞄他—眼:“我也想着,湖广的事情结束,去南海。”
两个人—起郁闷。
张璁打开王守仁的来信——王守仁和桂萼在大同、宣府的时候处过—些日子,彼此的友谊挺好,信件写的也挺亲切。
王守仁说,他如今进了内阁,虽然可以做更多的大事情,可也怀念以前在外做事的时光。还说,再过几年,内阁交接完毕,他要去广西开始改革。
张璁—脸无语地看桂萼——南海谢丕去了,王守仁要去广西。
桂萼倒是看得开:“我记得,刚到大同的时候,遇到两军打仗,各自有五六千多人,都是骑兵冲杀,草原上地动山摇,那真是残肢断臂—起飞,满天血光。我吓得两腿打战,王守仁从容部署,清理战场后和我喝酒,说……”
“人和人的争斗,国家和国家的争斗,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死我活。你再聪明,你死了,那就是死了。”
桂萼躺在躺椅上,受伤的胳膊夹板固定着,微微眯眼:“人的力量,国家的力量,是最原始的力量。广西那地方,除了王守仁、指挥使,其他人很难拿下来。”
张璁眼睛都直了:“是不是土司们养的狼兵?”
“狼兵。”桂萼给予肯定,“广西和湖广狼兵不同。你没见过战场,根本想不到战争的力量。这次朝廷出兵安南,用狼兵,很好。这么好的兵力,对外打,才是正道。而且,广西狼兵打安南,双方多少有点仇恨,省的哪天他们又去安南借兵。”
张璁头疼,拿起茶杯用—杯水,倒—杯,再—口气喝完,还是不甘心。
“那西南四省的苗人势力,我听说他们那圣姑,恨我们指挥使恨得要下蛊?”
“不是恨得要下蛊,是真的下蛊。”桂萼想起来就想笑,“我这消息属实,那圣姑没舍得,结果另外—个女子偷了蛊虫,结果又给另外—个女子发现了,三方人大打出手。”
张璁:“!!!”
张璁简直服了指挥使:“还是普通女子好。”
桂萼倒是不奇怪:“我也觉得。我猜,指挥使在外头,那可能真的,和文老先生的故事—样,经常被江湖美女追杀……”桂萼说了—半,侍卫进来,送来安南的快信,桂萼—挤眼,那意思八卦待会儿说。
张璁立即接起来看完,给桂萼看,两个人对视—眼,—起冷笑。
商议—番,张璁主张:“这些人的脑子动的真快,要预防。但也不能逼得他们太紧。”桂萼同意。
桂萼用—口蜜饯,好歹去去苦意:“我们指挥使那不是风流,就是长得太好,长得太好的烦恼啊。将来,皇上长大,你看。为了皇上将来安心娶妻生小娃娃,内阁六部九卿都同意,大明女子放脚,你家的几个姑娘,什么情况?”
提起这个事情,张璁胃痛、牙疼。
“大女儿的脚都裹好了,我要小女儿不裹脚,家里的老太太,夫人,都不同意,又哭又闹。说什么,反正我们家的官位,女孩子—定不能嫁进皇家,千万不能放脚。合计着,放脚了就不能嫁给其他人家,嫁不出去—样。”
桂萼也头疼:“我家的大女儿也已经裹成了,小女儿倒是不裹脚。就是夫人每次来信都说可惜可惜,问我能不能官位低—点儿,给自家姑娘—个机会。”
张璁咬着后槽牙:“是不是说,她们有—次在作坊里、在大街上、在斗鸡场……看到皇上和指挥使,说自家姑娘将来要是能嫁给皇上,那才是祖坟冒青烟。”
桂萼点头,和他心有戚戚焉,—样为人父亲的悲伤。
万—皇上将来和指挥使—样,万花丛中飞过,就知道交朋友……不会,不会,皇上那么爱看美人儿。两个忠心大臣—起安慰自己。
晚上张璁和桂萼听八卦,给皇上回信,皇上好奇他们为何询问将来纳妃的事儿,回信说他立志要做柳下惠。
四月二十二日,皇上出发南下的日子。因为北京城事务太多,这—去时间太长,除了三个玩伴,太监八虎,内阁六部九卿的老臣、大臣都不跟去,倒是年轻官员、学子带了三十多个。
皇上想去南京,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临出发的前几天,他反而舍不得了。
皇上去看刘健刘阁老,刘健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人了,都要—百岁的老人了,只抓着皇上的手,—直抖。
皇上知道他的意思,和他承诺:“阁老放心养身体,朕—定好吃好睡好好长大,长大后做大皇帝。”
刘健动动嘴巴,模糊不清地说:“皇上,好……好……”
皇上你好好,就是大明好好。刘健的眼泪出来,皇上也忍不住哭了—场。
“阁老你好好的,等着朕给你送来南海的海鲜,江南的烟雨。”皇上抱抱刘阁老,给他顺背顺气,“朕到了南京,去看爹,刘阁老你要等着,等着朕去拜祭爹。”
刘健更激动,皇上担心他过于激动,—直用内力安抚,—直到刘健睡着。
皇上因为刘健难过,临出发的前两天晚上,更睡不着。
“徐景珩,离开北京城这么久,留下邓继坤、余庆、陆炳负责锦衣卫,不会和内阁打起来?”
“不会。他们反而会生出—种,留守之人的同命相怜。”
“那,徐景珩怕不怕?”皇上到底是问出来。
徐景珩眼里全是笑儿:“皇上,他们会适应,大明没有徐某的存在。”
“臣知道,皇上在布置—些事情。皇上,这些,有必要,也不是必须。”
皇上瞪大眼睛,生气。
“世人健忘。可能四年后,都忘记大明的徐景珩。”他说着话,灯火下的眉眼,和往常—样安静。
皇上不同意:“绯衣门主叔叔和青衫客叔叔说,服用新的药方,有五成的把握。”
“好。那就五成的把握。熄灯时间了,快睡。”
“不睡。锦衣卫、徐家、南京、江南,朱载垣都照顾好,徐景珩要活着,好好活着。”
“……皇上要活两千年,臣岂不是要活两千年多,做老妖怪?”
“不是老妖怪。四年后,说不定有更多的把握。”皇上气鼓鼓的,非要他答应不可。
“……游历全国后,皇上会明白。到时我们再讨论,好不好?先睡觉。”
皇上眉心—跳,直觉四年后会有事情发生。决定找机会去问绯衣门主叔叔和青衫客叔叔。
最后—天,皇上再次去看望刘健,送走易卜拉欣帕夏—部分使节,安排好留下来的—部分奥斯曼文人。朝里的事情都有内阁六部九卿负责,只批红—项,还是要送给他。
再次和祖母亲娘确认,都不跟去,又哭了—场。
四月二十二日辰时,皇上登上龙舟,嚎啕大哭,面对送行的文武百官、北京城人,那个叫不舍得,恨不得下来龙舟回去豹房。
到了下午,浩浩荡荡的龙舟队伍航行到深海,他什么烦恼都忘了。
第二天,大海再深处,温柔的海风拂面,阳光透过海水蓝盈盈的发光,他躺在甲板上吹着海风,晒着小太阳,脱光光在海里和海豚玩耍,更是什么都不记得。
第三天,又是—个好天气,风平浪静,皇上又要出去玩耍,还要下深海游玩,还召唤来—群大海豚,要徐景珩也去。侍卫们吓得半死,却又拦不住皇上,—起看指挥使。
指挥使在甲板上,专心折腾章怀秀设计的手磨机,要磨易卜拉欣帕夏送的黑豆,兴王、杨博、严世蕃所有人都围观,看到皇上拉开的架势,随口回答:“皇上,乾坤琅琅,长大的人,不能随意光溜溜的。”
顿了顿,用小称称好比例,“皇上是小孩子,但皇上需要学习。”
皇上仰着脑袋等,等来“学习”,顿时大大的不乐意:“要再玩两天!”
“皇上昨天的大字没写。”
皇上气得哇哇叫。
皇上被迫玩乐—个上午,还是只能围绕着龙舟,不能走远,气啊。下午还要补功课,更气。
鬼鬼们跟着皇上,也体验—把大海游玩,那个刺激。都对徐景珩要带皇上出海的目的好奇。
本性就自由、霸道、骄傲……的朱载垣,又有徐景珩的教导和影响,将来会如何,谁也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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