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 章

就像她不会为了顾小珍去难为韩勒。

她也不希望顾小珍把太多精力和情感寄托在自己身上,因为,承担一个人的信任和好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她这样独善其身的人而言,更喜欢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宿淼猜得到她的想法,她不觉得有哪里不对,甚至她也希望顾小珍能交到更多的朋友。

顾小珍听她说完,愣了愣,眼中流露出一丝羞愧。

是她把宿淼看低了!

她以为自己想要融入集体,渴望被接纳的想法很可耻,对宿淼来说相当于朋友的背叛,所以她不敢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她害怕失去唯一的朋友。

其实不是的,她的朋友是最光风霁月的人。

“谢谢你,淼淼。”

宿淼笑眯眯地:“谢什么,我丈夫来了,先走了,明天见啊。”

顾小珍咧嘴笑着,在夕阳的照耀下,身后仿佛长出了翅膀,犹如破茧新生的蝴蝶,她重重点头:“嗯,明天见!”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年尾。

宿淼迎来了她和韩勒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韩勒的贸易公司经过大半年的发展,已经由十多人发展到五十人左右,宿淼也从主听国画课变成主上设计课。

会去听服装设计相关课程其实是源于一场意外。

某日,她和顾小珍约好蹭历史系的课,没想到她找错教室了,迷迷糊糊听了一上午服饰演化。听着听着还挺有意思,便听了大半个学期。

然后她尝试着做了两件符合当下审美的衣裳,让蔡盼兰代卖。

蔡盼兰一听她不乐意赚刺绣那千百块钱,反倒弄几十块的衣服,那叫一个痛心疾首,浑似自己兜里的钱飞了一般。

又看宿淼实在太有主见,怎么劝都不听。

她故意把那两件衣服价格标了个高价,嘿,猜猜怎么着?

一个礼拜后还真卖掉了,这事玄乎跟见了鬼一样。

蔡盼兰上门找宿淼说起这事时,不禁问了好几遍:“……妹子,确定没找托儿吧?”

宿淼捧腹大笑:“那你就当我找了托儿,专程给你送钱吧。”

蔡盼兰一想,也是。

只要卖出去她就能抽一成利,宿淼只要没傻,就不可能干这样的事。

她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通咋就有这种钱多人还傻的。

不过不重要,蔡盼兰朝宿淼凑近:“我看那料子也挺一般的,主要是样式好看,要不趁着过年再做几件?好多人选在年底年初结婚办事,咱就用喜庆点的颜色,过年过节穿应景,当婚服穿也行,那肯定不愁没人买。”

宿淼闻言,连连摆手:“年底琐事太多,没时间了。”

她和韩勒两个人得顾着四家至亲的喜好呢。

韩家和车家是最好处理的,一个到商场买个贵玩意儿,面子好看就成;另一个更简单了,肉油米面、再给点养老钱,保管车满铜两口子说不出不好。

倒是覃家和宿家,得花点心思。

宿淼这阵子对做衣服还算有心得,也打算将自己在刺绣上的本事慢慢展露出来,就想着趁年底给两家长辈做身外套。

虽说大半年学出这样的手艺引人侧目,但总不能一直藏着掖着等东窗事发。

爸妈若问,她就厚着脸皮说自己是天才好了。

至于原身学习不好?那肯定不是因为脑子不行,而是没学对专业嘛。

为此,11号的小洋楼又进入改造期了,工人在加班加点改工作间。

想到这儿,宿淼也觉得好笑。

韩勒一早就说要搬过去住,结果入冬后她懒得动就罢了,韩勒也犯懒。

你拖几天,我拖几天,就成了现在这样,房子气味早散了,但她和韩勒还住在自己的闺房。

“年后我再补一幅刺绣给你,行了吧?”

蔡盼兰听到这话,跟学了川剧似的一秒变脸:“行,怎么不行,我要有你这手艺啊,肯定起早摸黑的绣,停一天得少赚多少钱啊,你大半年才给我一幅,哎!”

说完,就见杜金生提着两个木桶从隔壁出来。

两人认识,蔡盼兰就出去跟她打了个招呼,又好奇她到隔壁做什么,就走过去瞧了瞧,这才发现两个院子间的墙没了。

“……我的老天爷诶,你可别告诉我,隔壁院子被你们夫妻俩买下来了啊。”

宿淼笑了笑,没说话。

蔡盼兰是上打量,下打量,时不时啧啧两声:“我算是明白你为啥那么懒了,这是不差钱啊。”

宿淼还是笑。

这话不好接,谦虚几句吧,显得太虚伪;老实说韩勒赚钱能力强,又给人一种炫耀的感觉。

虽然韩勒确实很厉害就是了。

这才大半年,交到她手里的钱已经多到说出去都没人敢信的地步了。

宿淼经常担心他的公司会不会缺流动资金而倒闭,但目前看来,公司运转良好,还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

等蔡盼兰离开,宿淼拎着亲手做的汤圆去了十八号,陪着外公外婆吃汤圆,又趁机给他们量了尺寸。

伍木兰得知她最近对做衣服感兴趣,乐得给她当模特儿。

倒没奢望宿淼做出来的衣服跟老师傅那般合身,不过孩子嘛,有兴趣又不走歪路,她都秉持着鼓励支持的态度。

“外婆,我一定给你做一件最好看的,保管巷子里的奶奶们都羡慕您。”

伍木兰乐呵呵的:“好好好,那外婆就等着咯。”

老爷子收起陀螺,佯装生气:“淼淼啊,就记得外婆,不记得外公啦?”

“哪能啊,当然少不了您的。到时候给你和外婆做个同款,你们出门散步啊,外人一瞧就知道你们是一家人。”

“这还差不多。”

老爷子不笑时特别威严。

一笑,脸上的皱纹酝开,人顿时变得特别接地气,不像浴血奋战的老兵,老将军,就是普普通通的老人家。

喜欢跟儿孙斗斗嘴。

平时留跟几个老爷子交流养花心得,下下棋,玩玩陀螺,最平易近人了。

宿淼陪着玩了会就回家了。

她一离开,伍木兰脸上的笑渐渐消失:“老覃,我有事跟你说。”

覃坚捏着打陀螺的鞭子,有些纳闷,啥事啊,老伴儿怪严肃的。

跟着进屋后,对方一直没说话,他倒了水猛灌一口,刚想问她到底啥事表情这么凝重,就听老伴儿来了句:“你闺女外头有人了!”

这话可真是晴天惊雷。

“噗——”

老爷子嘴里的茶水冷不丁喷了出来。

嘴巴胡子上还缀着几片茶叶,他高声嚷道:“啥?你说啥?外头有人??”

伍木兰沉着脸,眼神黑黝黝的,夹杂着几分复杂:“老覃你稳住啊,别激动,你要是受不了这刺激,我就不说了。”

覃坚皱眉,完好的那只手拍了拍胸膛:“直接说,老子啥场面没见过。”

不就是外头有人了吗?

让她和女婿离婚就是,她想找谁就找谁,反正长寿结婚了,亲妈甭管干出啥也影响不到他。

对感情这码事,老爷子看得很淡。

伍木兰叹气,继续放雷:“那个人是韩大业大儿子。”

这话一出,覃坚都没转过弯:“不是在说美芬的事吗,怎么又说到他身上了?伍木兰同志,你这绕弯子的习惯得改改啊。”

伍木兰:“……”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我说,美芬跟她那继子韩成青……”

乱|伦二字她都耻于说出口。

两个混账玩意儿!

啪嗒一声。

青花茶杯跌地上,碎了。

覃坚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脖子上青筋暴出,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她和长寿他大哥搅和到一块了??会不会弄错了,这可不能瞎说啊。”

韩大业长子比美芬少多少岁来着?少说得有十来岁吧,这,这也能扯到一块?

老爷子隐约记得覃美芬嫁过去时,韩家老三不到一岁。

他觉得这个消息比扛着大刀打小鬼子的机木仓还要吓人,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

他慢慢退到椅子上坐下,嘴巴张得大大的,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重复了大概两分钟,混混沌沌的脑子才恢复正常。

“怎么知道的?找人查了吗,谁查的,长寿知不知道?”

老爷子虎着脸,伤心疾首,捶胸顿足,实在不明白女儿怎么干出这样糊涂的事。

说话难听的,感情生变在外头找人了,跟女婿谈好条件太太平平离了就是,跟继子搞到一块何止人品败坏?

那叫罔顾人伦!不是个东西。

伍木兰赶紧又倒了杯水递过去,说道:“我生日那天就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当时就想查查,但是中途又遇上那什么万豪集团的事就耽搁了。这不,上个月美芬回来了一趟,又旧事重提,想把韩成青的小儿子送到家里陪我们。你还记得吗,当初长寿下乡后,她还想把韩成青的大儿子送到家里,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记起这事了。让熊三查了查,放心,这事除了熊三,没别人知道。”

熊三算是世侄,覃家从前又帮过他,他在这方面本事不小,嘴巴也紧。

把事情交到他手上,伍木兰没有不放心的。

老爷子先是“哦”了一声,想了一会儿,问道:“……查到他们什么时候来往的吗?”

后妈比继子大了那么多岁,美芬也不年轻了,韩成青图什么?

莫非是他故意算计?

伍木兰摇头:“熊三就查到他俩有关系,就没接着查了。”

毕竟这事不光彩,再继续查下去也只是多添点肮脏。但熊三没查,却不妨碍伍木兰猜了个七七八八。

“但我琢磨这段见不得人的关系应该维持很久了,我怀疑长寿当初突然跑下乡不单单是韩大业扣下入伍申请的事,或许跟这两个畜生估计脱不开关系。”

老爷子身形一震。

矍铄的双眼危险的眯起。

他默了默,压制着怒火说道:“是,韩大业偏心原配子女不是秘密,当年韩成青那个混账敢耍心眼子,让那些小孩子欺负三四岁的长寿,咱们打上韩家,韩大业口口声声说不可能,坚决维护长子。长寿聪慧过人,记性比一般孩子好,他不会忘记这事。如果单单是入伍申请被扣,他不可能负气下乡。毕竟老大也在军中,长寿真想当兵,完全可以走覃家的路子进部队,但他想都没想这一茬。”

二老都是从最危险的岁月走过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