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能寻到四下无人之地,然后吃力地举起花环想要戴到季眠的头上。季眠面色如常,没有丝毫表情,却也稍稍低了头,任由孟闻缇摆弄。
“郡主已经十八了。”他瞧着少女被阳光晒得粉嫩的双颊,鼻尖上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汗珠,她一路跑来有些喘不上气,稀薄的气息喷薄在他额上。
少女不知其意,莫名其妙地反问一句:“你说什么?”
季眠定定看住她,眸子清亮发黑,如墨一般浓厚。他摇摇头,轻叹一口气:“无妨,郡主开心就好。”
孟闻缇咧开嘴角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又突然觉得有点难过。
季眠骤然提起她的年龄,本意合该是,她,孟闻缇,作为怀宁郡主,也该有十八岁的正经样子,而不是一天到晚如同孩童一般幼稚玩闹。可是她想到的却是,她已经十八岁了,却连亲事都没定下来,哪怕长公主和景昭侯为她拦住了上门说亲的人,也拦不住京中许许多多的流言蜚语。
世人口中娇憨单纯,举世无双的怀宁郡主,该成为没人要的姑娘了。
而太后知她心意,特意暗示懿宗不要擅作主张给她指婚事,因此懿宗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依然又有人嚼舌根,说懿宗到底不是郡主的亲舅舅,定然是忽视了怀宁的这一桩人生大事。
季眠还年轻,他才十六岁,他有大好前程,她不忍心在季眠毫无建树的情况下便与她成婚,然后笼罩在怀宁郡主之夫的称号之下,他当志在沙场,他见过朔城百姓的疾苦,因而才更想甘愿成为懿宗手下可用的棋子,协助懿宗完成收复失地的心愿。
可是,她等得起吗?
季眠察觉到她眼中的落寞,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随后察觉不妥,立马垂下手握拳:“臣逾矩了。”
孟闻缇瞧着他,沐浴在阳光下的少年浑身散发正气,分明言行举止正经得像是已然成熟的男子,眉宇间却又隐隐透露了青涩的窘迫。
她松下一口气,心中的纠结也慢慢散去。
她所倾慕的,不正是这样的季眠吗?
她笑出声,故意踮起脚凑近几分:“季郎君,你真逾矩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季眠怔了一会儿,然后飞快地别过脸,不意却看到了不远处的夏将军正朝这边走来,他尴尬地站定,孟闻缇也意识到不对劲,看清来人之时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儿一般从季眠身边弹开,开始慌张地整理自己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