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惯了生死,以为自己的心早就硬了,能很冷静理智的看待死亡了,但那只是他以为。
只要遇到自己亲近的人出事,不管是谁,不管见过多少世面,还是会慌,会怕,会不知所措。
他开始去询问肿瘤科的同事,联系每一个能联系到的专家教授,问他们,晚期肝癌又不愿意治疗的患者应该怎么办。
回答只有两个,止痛,尽所能的减少病人的痛苦,让他们最后的日子能舒服一些,能没有太多遗憾的离开人世。
第二天中午他下班以后匆匆赶去肿瘤医院,贺广发睡着,他不敢吵醒他,死死忍着喉咙里差点要溢出的呜咽,眼睛都憋红了。
贺嫦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垂眼难受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当初如遭雷劈的自己,父亲还年轻,七十岁都还没到,怎么就时日无多了呢?
可是啊,世事总是无常,觉得老天不公的,也不只有他们。
“星河,忍不住就哭吧,你还小呢,有哭的权利。”她伸开手,虚虚搂住这个只比自己小了不到十岁的师弟的肩膀,像第一天见面时那样拍拍他后背,“别怕,我们还在。”
严星河额头抵住她的肩膀,叫了声师姐,然后终于泪如雨下。
人类的悲欢从不共通,相较于他和贺嫦的难过痛苦,何秋水的日子要平顺轻快得多。
拆了外固定支架以后,第二天她就觉得脚部骨折处有些酸痛,但因为严星河提前跟她说过了,心里便不慌,走不了就坐着休息,一点都没有焦虑。
过了两天脚不觉得痛了,就拄着拐杖慢慢的走,这一次她主动锻炼的意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许多,不再怕痛,大概是因为心里有了底气和希望的缘故。
“阿水现在看起来不错了哦,很快就好了哎。”隔壁老阿姨来打包糖水,见她在练习走路,便笑着同她说话。
又问她:“脚好了还能跳舞不啦?”
何秋水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摇摇头,笑道:“不去了,留家里帮我爸。”
老阿姨愣了一下,然后嗐了声,安慰似的道:“不去也好,女孩子在家多好啊,你爸到时候老了,你在家还能照顾照顾,你家又有个店,吃穿不愁的,到处跑那么辛苦干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