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受不住,终于从一堆记忆中找到他的阿娘被他卖进了哪家暗·娼馆。
他赶到时,他的阿娘浑身长满疙瘩脓疮,一天只靠一碗稀粥度日。
他要带她走,他的阿娘说她走不了了,在他怀里咬舌自尽。
刘嫖姚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和阿娘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成为永别。
他的阿娘在他怀里,逐渐冰冷。
那个下属,尝遍山阳县府衙里的酷刑,然后死不瞑目。
听完他的陈述,明溪颇为感慨,这就是生而为女的悲哀。
王公贵女未出阁时倚仗父兄,出阁后倚仗夫家,看似尊贵无双,荣华一世,说到底还是处于附庸的位置。
出身寒微的女子更是悲惨,一生沉浮苦痛人间。
明溪紧握拳头,她一定会改变这个男贵女贱的时代。
刘嫖姚松开鱼肠,拒绝黑影为他包扎的好意,任由热血流淌蜿蜒。
他莫名其妙问道:“女郎,喜欢吗?”
明溪不懂他的意思:“什么?”
刘嫖姚解释道:“贝州,就是我送给女郎的礼物。你喜欢这个礼物吗?”
明溪露出不解的表情。
刘嫖姚说的每个字她都听的一清二楚,连起来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电光火石之间,明溪似乎想到什么。
这个答案太过骇人,骇人到她不敢确定。
“贝州哗变出自你的手,”过了一会儿,明溪说出自己的猜测,“你知道我差时机,便人为制造助我得权的机会。”
刘嫖姚嘴角上扬:“我很高兴你不问那些傻问题,并且说出正确答案。”
“什么叫傻问题?”
“比如说我怎么知道你会到魏博,又怎么敢肯定贝州哗变你一定会来。”
刘灰为人高调,得罪的人不少。
能驱使她潜入重兵把守的郡守府邸,杀朝廷命官,必然需要极大的利益。
能让刘灰的人头利益最大化的,唯有任魏博节度使的薛义山。
他和薛义山的仇怨,虽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但也有少数人听说过他们之间的恩怨。
所以不难猜测她会提着刘灰的脑袋来到魏博。
至于贝州哗变她一定会来,那就更简单了。
任何一个入麾下的新士,都不会放过表现自己、向上得权的机会。
明溪深深地看了眼少年,揭下鬼面具,和少年坦诚相见。
“传闻中薛义山的第十三位义子男生女相,秀美异常,实则这位义子本就是女儿身。”
“你说,让那些须眉浊物知晓你的女儿身,他们会愤怒到什么程度?”谈及那些人时,刘嫖姚的语气满是不屑和轻蔑。
明溪没有接茬,淡淡道:“我念在你身世的缘故,只当没见过你。你走吧。”
她把鱼肠收回鞘中,转身离去。
手才搁在门栓上,刘嫖姚叫住她,不敢置信道:“你要我走?”
明溪眉梢微挑:“不然你想留下尝尝魏博的刑罚?”
“别忘了,你这一出手,不仅让薛将军失去两个义子,还让他耗费无数粮草。清河也差点落入成德军节度使手中。”
刘嫖姚上前几步,走到明溪身前:“经此一役,你的名字必然传遍河朔三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