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这么说着,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却更多了一分厚重的,饱含歉意的底色。
这样的句子灌进耳朵,让尤金想要无限地后退,直至被身后的墙壁吞没——因为如果肖说的是真的,他等着这样的瞬间,确实已经太久了。
不想让自己在肖的面前更加的失态下去,尤金举起了一只手挡在了自己和肖之间,哑声说:“……我需要一点空间。”
他转身快步地走向了浴室,然后迅速地反锁了门。脚上的靴子被他粗暴的踢开,他迈入淋浴间打开花洒,却因着自己的魂不守舍,被当头淋了一身。温热的水溅在还未脱下的衣服上,尤金却不想躲了,而是倚着一面玻璃的障壁,慢慢滑坐了下来。
他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在十多年后的今天,他仿佛终于得到了当初他满怀希望地寄出,却最终杳无音讯的回信。
然而“想要被爱”的愿望,本身就是他所有罪孽的本源。
他真的值得吗?
这是为了更可怕的失去而做的铺垫吗?
他是真的想要就此一个人生活。这样他既不会有恐惧,也不会有失望。
但是他也想要肖抱着他。
因为他无可救药地爱着这个人。而他不知道这种能够被回应的时间,还有多少时间剩下。
……无比混乱的情绪里,尤金反复地用掌心去擦拭自己早就已经被沾湿的脸。肖站在门外,听见了水声中混杂的,压抑的哽咽。而在许久之后,水声还在,他却再听不到尤金的声音。
肖皱了皱眉,伸出手放在门上,无声地解了锁。在他眼前的淋浴间,尤金蜷缩在角落,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已经低着头昏睡了过去。蒸腾的水汽里,湿透的衣服贴在对方的身体上,勾勒出分明的轮廓。而尤金伸展而出的足踝上的绷带全湿了,上面是一片洇开的薄红色。
肖连忙开走过去,将花洒关了,然后弯下腰,轻而易举地将尤金抱在了怀里。就算是淋过温水之后,尤金的体温也依旧烫得惊人,像是正在发烧。
或许是这个原因,尤金被他这么动作着也依旧没有反应。像是全然不介意自己的衣服正在被沾湿,肖转为单膝跪下的姿势,让尤金倚在自己的膝上和怀里,然后拨开了对方的额发——标志着高热的红色隐隐地从对方的皮肤下透露出来,尤金的眉毛微微地向上蹙着,在睡梦里都显得很疲惫。
分明的面部轮廓,锐利的眉峰,宽阔的肩膀,和经过了严酷训练而产生的精炼体格。这明明是个英俊的成年男人,肖却能从对方的蹙起的眉头和微微下垂的唇角,看出一种微薄的委屈。